你这修仙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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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糊涂

大殿内,檀香缭绕,青烟袅袅。昏暗的光线透过破旧的窗棂洒进来,在斑驳的地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殿内陈设简朴,正中供奉着一尊金漆剥落的佛像,面容虽已模糊,却仍带着慈悲的笑意。佛像侧旁,一头似犬似狮、头上生角的异兽端坐,栩栩如生。

佛像前的供桌红漆褪色,露出底下灰白的木纹。桌上的香炉中插着三支线香,青烟笔直上升,触及横梁时散开,化作一片朦胧。

殿内十分安静,能听见外面风吹过竹林的声音。竹叶沙沙作响,像是无数细碎的私语。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霉味交织的气息,这是寺庙特有的味道。

殿角堆放着几个破旧的蒲团,上面落了一层薄灰。墙角处,一只蜘蛛正在结网,细密的蛛丝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横梁上积满了灰尘,偶尔有几粒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缓缓飘落。

殿后有一扇小门,门上的朱漆早已剥落,露出斑驳的木纹。门虚掩着,隐约可见后面幽深的走廊。走廊尽头透进一线天光,却照不亮那深邃的黑暗。

“施主此行,虽然诚心,但却不对,不该礼佛。”

姜修远和铁柱刚踏入殿内,一个老僧的声音便从佛像后传来。

“有何不对?”

姜修远面目平静地反问。

老僧缓缓道:

“仇入心中,还有何对?”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姜修远语气坚定。

老僧摇了摇头,缓步从佛像后走出。他身披一件褪色的袈裟,步履虽慢,却稳如磐石。他的面容苍老,皱纹深深,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施主,你我对谈,不应再牵扯外人。”老僧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姜修远没有反驳,转头示意铁柱离开片刻。

“你今日前来,可曾想过,复仇之后,心中当真能得解脱?”老僧问道。

姜修远沉默片刻,目光落在佛像前那尊似犬似狮的异兽上。异兽双目炯炯,仿佛在注视着他,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与慈悲。

殿外,竹林沙沙作响,风声渐起。铁柱百无聊赖地四处闲逛,直到正午,才见姜修远走出大殿,面色如常。

“夕哥,那老方丈都和你说了什么?”铁柱好奇地问。

“他叫我收余恨,免骄嗔,且自醒,改性情,休记旧仇,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姜修远淡淡答道。

“那夕哥你怎么想?”

铁柱追问。

“绝无可能。”

姜修远说完,踏碎脚下虫豸,迈步前行。

两人下山,两日之后,先前定刀之人应约前来。交托完事情后,他们便离开了这座小城。

然而,虽然他们想走,却有人不这么想。马车出城,只行了半日,就被一人骑马拦下。

“你是何人?”姜修远控住缰绳,看着眼前有些眼熟的陌生男子。车内的铁柱早已警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铁锤。

那来者身背黑匣,从马上下来,一袭黑袍猎猎作响,拱手一礼,道:

“在下陆丰,听闻这小小的昌平城来了一名技艺精湛的铁匠,本想拜见一二,却不想今日前去,铺面已空,便打听去向之后,特前来一见。”

姜修远闻言心中有所明悟,但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问道:“那不知陆先生前来,是为何事?”

“我想让店家替我重铸一柄断剑!”陆丰朗声回应,将背后黑匣取下。

姜修远却干脆利落地拒绝道:“私铸刀兵乃是死罪,你请回吧。”

“诶!店家不妨看看这把剑后再说。”陆丰打开黑匣,其中一柄断剑入目。

他说完紧盯着姜修远,见对方面色如常,陆丰叹了口气,道:“此剑乃十年前被奸臣污蔑的镇西侯姜离佩剑,名为龙渊,不知店家可认识?”

姜修远目光微凝,但面上依旧平静如水。他缓缓道:“龙渊乃是名剑,天下皆知。不过,姜离之事早已尘埃落定,此剑如今也已断,何必再提?”

陆丰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店家此言差矣。剑虽断,但其魂未灭。姜离虽死,但其志未消。我此行前来,正是想借店家之手,了却一桩旧事。”

“陆先生,此剑已断,重铸无益。况且,姜离之事已成禁忌,何必再自寻烦恼?”姜修远语气冷淡。

陆丰见状,轻叹一声:“店家果然心如明镜。不过,我此行并非只为重铸此剑,更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何人?”姜修远问道。

“姜离之子,姜修远。”陆丰直视姜修远,目光如炬。

“哦?那人现在何处?”

“实不相瞒,他就在附近。”

“就在附近?却在哪里?”

“就在我的眼前。”

“你的眼前?”

“对,我的眼前。”

“莫非是我身后车内?”

“并非并非。”

“莫非是我车前黄马?”

“亦错亦错。”

“那我可就不知了。”

“当真不知?”

“当真不知。”

“好好好!看来店家你倒是个装糊涂的高手。”

“哈哈哈!陆兄有所不知,在下最不擅长装糊涂。”

“那难不成是真糊涂?”

“人生在世谁不糊涂?”

两人一通对话,听到车内铁柱云里雾里,而车外两人则好似心意相通,互相一礼后,说道:

“前镇西侯姜离之子,姜修远。”

“前镇北侯陆沉之子,陆丰。”

陆丰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缓缓合上黑匣,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姜修远,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

“姜兄,十年未见,别来无恙。”陆丰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感慨。

姜修远神色依旧平静,只是微微点头:“陆兄,久违了。”

车内,铁柱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探出头来,低声问道:“夕哥,这人是谁?你们认识?”

姜修远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答道:“故人。”

陆丰闻言,轻笑一声:“姜兄,这位小兄弟倒是直率。”

陆丰说完,将黑匣放在地上,双手负于身后,目光远眺,似乎在回忆什么。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姜兄,当年之事,你可曾放下?”

姜修远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陆丰见状,道:“既然如此,那看来这把剑我倒是还对了”

姜修远点了点头,语气稍缓:“多谢。”

陆丰摆了摆手,接着附耳小声说道:“你且小心,往后几日恐怕还有其他人前来,但可未必是客。”

陆丰说完,翻身上马,拱手道:“姜兄,保重。”

姜修远心中记住对方的提醒后,亦拱手回礼:“陆兄,后会有期。”

陆丰策马离去,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铁柱看着陆丰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问道:“夕哥,这人到底是谁?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姜修远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抬头望了望天,淡淡道:“一个故人,一些旧事。”

铁柱挠了挠头,虽然满腹疑惑,但见姜修远神色凝重,便不再多问。

两人继续上路,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车轮碾过碎石,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姜修远坐在车辕上,目光深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夕阳西下,天边泛起一片血红。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苍凉,仿佛预示着前路的艰险。

姜修远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而复仇的火焰,早已在心中燃烧得无法熄灭。

“夕哥,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