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观星象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域，洒落着零零散散的海岛。
天幕是被泼了墨的珐琅盘，一颗星星率先从黑暗中探出光晕来，膨胀成银色的漩涡，不久后，又腾起赤红的血色，一抹星环穿过其中，有些说不出来的唯美。
不过，海面的某一座海岛上，一个女人明显不这么认为。
塞西莉娅·哲葛尔斯显得很是激动，她奔跑着，走到一所房屋前，一拉开门帘。
“艾丝！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
她叫唤的那名女子正端坐在床边，平静的面容像是在想些什么，见到她进来才回过神。
艾丝翠德朝她点点头，莉娅便迫不及待地挨着她坐下来——说是床，不过只是石块、树枝搭建起来的简单平台。
“艾丝，这次我保证我没有看错，我想你绝对猜不到我看到了什么！”塞西莉娅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艾丝笑笑，莉娅这个样子她见过的可不少，便顺着她说下去：“是大狗吃日吗？”
“不是！”
“那就是长尾巴星？”
“也不是！”
“不会是星星炸了？”
“唔——艾丝！”
“好好……”艾丝无奈摊手，看着莉娅满脸笑容，“我猜不到，我想哲葛尔斯部族伟大的萨满不会吝啬告诉我的。”
“嗯……”塞西莉娅抬起头，故作冷傲，但她疯狂蠕动的嘴角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是双星合相啦！”莉娅根本憋不住。
“双星合相？就是记载中的……”
“没错！”莉娅掩饰不住地喜悦，“就是传说中代表命运转折，部落兴衰的星象！”
“我们部落有救了！”
“真的吗？你确定没有看错！”
“我用我最宝贵的坎精尾起誓！”
艾丝眼中闪过光亮，嘴里不停地喃喃：“有救了……部族有救了……”
但是转瞬间她的神情便沉寂下来，只是点点头。
莉娅一看艾丝的样子就明白她根本不信，一时间有些气恼：“艾丝，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当然愿意相信你说的。”
“不是愿意相信，本来就是！”
“嗯嗯。”
“这次是我亲眼所见，和传说中的现象一模一样！”
“嗯嗯。”
“艾丝翠德，我都以我最为宝贵的坎精尾发誓了！”
艾丝听后瞥了她一眼，揶揄道：“你哪次不是用你的坎精尾起誓？”
“但是，我……”
“尊敬的萨满塞西莉娅，您的‘最为宝贵的坎精尾’已经欠到二十三条了。”
莉娅：……
“唔，讨厌鬼，不跟你聊了。”莉娅夺门而逃。
见到莉娅离开，艾丝翠德眼神落寞起来，她又何尝不希望部落好起来。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晚，就是那一晚过后，她们部族由原来的四十三人缩减到如今的十六人，她带领着族人东躲西藏，越过高山，穿过森林，逃到了海这边，才能残喘至今。
如今部落最需要解决的就是繁衍问题。一是从前逃出来的那些小女孩们，如今都到了婚配的年纪；二是部落规模需要扩大，没有发展没有壮大，又怎么能带族人回去复仇。
可是，如果没有男性的话，部落连延续下去都是问题。
艾丝翠德的目光又涣散开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可恶，艾丝居然不相信我说的。”
午后的雨稍微小了一些，但仍然没有停下的迹象，我们的萨满塞西莉娅踩着松软的腐殖质钻进树林深处，泥土的腥气混着桦树特有的清苦的气息。
莉娅不知道今天这场雨下了多久，她只知道她的肚子响了三回，所以这个点是天上的金乌快回巢的时候了。
平常下雨的时候是没有人会外出打猎的，有时候一连下几天雨，就一连几天都吃不到肉。
那为什么她会选择外出呢。
都怪可恶的艾丝翠德肯定把昨晚的事告诉了她们，她一早就感觉她们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
可是人家就是看到了嘛，再说什么命运的转折契机什么的也不会那么快就出现才对嘛，怎么看她的眼神都这么奇怪，肯定是在等着看她笑话！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地又深入了一些，平常打猎什么的都是大家一起来的，这是她第一次独自深入森林。
这么想着，她又紧了紧手中的石予，桦木作的予柄已经在来的过程中充分被雨水浸湿，拿在手里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感觉用劲一握就能从她的手中滑出去。
雨幕下的一切总是显得安静，平常喧闹的森林此刻却是如此的安静，入眼皆是青葱的绿色，入耳皆是雨打树叶。
在这寂静的氛围下带给她的却是浓浓的不安，毕竟你不能担保在雨水拍打树叶时，会不会也有雨水拍打在野兽的身上。
莉娅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她要返回营地，一切都是为了大家，离开这么一会儿，大家伙一定非常想念她这个伟大的萨满。
“咳咳——”
一声压抑的咳嗽顺着风声传过来，变得难以分辨。
怪物！？
一声咳嗽吓了莉娅一个激灵，早就听说这片森林中也有一只恐怖的怪兽了！
呜呜——
莉娅慌不择路，撒开脚丫狂奔。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伟大的高山之神，河流之神，金乌之神，狩猎之神，疾病之神……”
“哇！”
她一脚踩空，跌到一个坑里。
“唔，我伟大的泥坑之神——”
求生欲强烈的塞西莉娅仍不忘拍个马屁。
她爬起来，这才发现眼前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人？
哦。
她的眼睛扫了一下。
还是个男人？！
一股难言的激动从尾椎爬上她的头皮。
嘿嘿……她伸出双手探了探对方。
哦！
还热乎，不，还能救！
“我说，你能听见吗？”
莉娅没有等到回复，对方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皮肤有些浮肿，但是不影响辨识对方的五官，她不懂什么词藻，就是觉得：豪堪！
不像是可瑞尔德，阿德多维部族那样的，她虽然不喜欢长得太过野蛮的，但是他们部族的男人个子不高，长得不是像女人就是长得太普通的。
不像眼前这个，很符合她的审美。
“你就是星象上说的能带来转折的契机吧。”她将男人背起，如果是部落里其他人来背一定会游刃有余，但是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的。
石予不方便携带，她索性便不带了。
两人的身形重叠在一起，踏在湿滑的泥泞上。
她的声音在树林中穿梭，窸窸窣窣。
“就算你不是，我也当你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