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千机断肠

苏富比春拍预展的镁光灯下，沈砚心耳垂上的翡翠坠子映着元青花梅瓶的钴蓝。她将柠檬汁滴在瓶口鎏金处，酸雾腾起时釉面浮现蛛网状裂痕。

“贵司提供的明代内府档案记载，这件至正型梅瓶是郑和下西洋带回的贡品。“她举起紫外光笔扫过瓶身龙纹，暗红色荧光沿着裂痕游走，“但用同位素检测发现，钴料里混着1905年德国拜耳公司量产的化学染料。“

拍卖行总监的鳄鱼皮手杖敲在大理石地面，回声惊醒了休息室里的双胞胎。顾承昀抱着啼哭的婴儿走进展厅，化疗后的手臂在定制西装下微微发抖：“沈总监不妨看看瓶底火漆印。“

他握着婴儿的小脚轻触瓷瓶，胎记在聚光灯下投射出北斗七星的阴影。梅瓶突然发出空鸣，底座旋出个暗格，泛黄的永乐年间海运提货单飘然坠落——正是荣氏集团在开曼群岛注册公司的原始凭证。

“顾总拿亲骨肉当鉴定工具？“总监的怀表链缠住婴儿襁褓，“您父亲三十年前在伦敦拍下成化斗彩鸡缸杯时，用的也是顾家血脉的...“

沈砚心抄起青铜烛台砸碎防弹玻璃柜，碎渣飞溅时扯开旗袍盘扣，贴身的骨髓配型芯片划破总监咽喉：“再碰孩子试试？“

仁济医院顶层的煎药室飘着苦涩雾气。顾承昀扯开衬衫露出腰椎穿刺的纱布，将中药包摔进紫砂壶：“你偷换我的血样去做配型？“

沈砚心攥着孕检单后退，产后的腰椎撞上煎药台：“上周你在抢救室心跳停了两分钟...“她抓起烘干的胎发扔进火炉，青烟中浮现DNA螺旋投影，“孩子的HLA基因点位和你完全匹配，但移植需要直系亲属签字...“

药壶突然爆裂，滚烫的汤药泼在她小腿上。顾承昀抓过灭火毯裹住她颤抖的身躯，监护仪报警声与婴儿哭声在走廊交织：“荣氏在等我们骨髓移植时制造医疗事故，这样就能吞并顾家持有的商会股权...“

窗外雷雨倾盆。沈砚心撕开他后背纱布，手术刀沿着旧伤疤划开皮肉：“那就让癌细胞烂在我手里。“她的泪混着血滴进伤口，“二十年前你父亲剖肝救我妈，现在我要剖开你这颗自作主张的心。“

电子门禁突然失效。两人在黑暗中听到冷冻箱滑轮声，三十年前顾父肝脏移植的录像开始在病房电视自动播放。

外滩游轮会的甲板上，沈砚心旗袍开衩处的纱布渗着血。她将并购协议按在郑和航海图的马六甲海峡位置，卫星云图显示台风正在形成。

“贵司提供的十五艘货轮注册地在巴拿马，但吃水线显示装载的是唐代沉船文物。“她放出潜水器拍摄的舱内视频，鎏金银壶的波浪纹与航海图墨线重合，“需要我联系国家文物局做碳十四检测？“

荣氏少东的机械表弹出刀片，抵住她产后未恢复的腰窝：“沈女士不如看看直播？“宴会厅大屏亮起育婴室监控，冷冻箱正缓缓罩住双胞胎。

顾承昀的轮椅撞开宴会厅大门，手中元代火炮模型对准航海图：“正德年间水师用的霹雳炮，我在里面装了X射线荧光仪。“他扣动扳机，光波穿透图纸显出地下钱庄的汇兑密码，“立刻释放孩子，否则下一秒国际刑警收到的就是荣氏洗钱证据。“

台风掀起的巨浪拍碎舷窗。沈砚心在警报声中扯断珍珠项链，南洋金珠滚进排水孔卡住螺旋桨——那是她怀孕时他送的第一件礼物。

顾宅祠堂的龙涎香混着中药苦涩。沈砚心跪在顾家祖辈牌位前，将并购案最终协议铺在供桌上。

“我用顾氏集团38%股权换回孩子。“她额头磕在青砖的裂缝处，与顾承昀当年被罚跪的位置重叠，“你父亲救我妈用的是左肝，现在我把右肝割给荣氏做交易...“

牌位后的暗门突然洞开，顾承昀抱着熟睡的婴儿走出，化疗后的短发贴着纱布：“顾家祖训，宁断肝肠不折风骨。“他掀开供桌绒布，下面藏着三十年来的器官买卖账本，“但我更信夫妻同心的道理。“

沈砚心扯开他衣襟，肝区手术疤痕上贴着商会股权转让书。她咬破指尖在转让书按血指印，与双胞胎脚印组成四瓣梅：“当年你在我妈肝脏移植同意书上代签，现在我要你签百年婚书。“

烛火突然摇曳，账本无风自动翻到1987年那页。泛黄的肝脏移植记录背面，竟是顾父与沈母穿着白大褂的合影，背景里的仁济医院手术灯还亮着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