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6章 迫在眉睫的战争危机
1809年3月下旬,柏林。
积雪早已融化,但光秃秃的树枝在风中依然透着萧瑟。
办公室里,林恩手里捏着一份刚刚送达的情报。
这是一份来自北方的情报,有关于芬兰。
“波尔沃……”林恩低声念着这个地名。
情报内容并不复杂,3月25日,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在芬兰的波尔沃召集了当地四个等级的代表——贵族、教士、市民和农民。
在俄军已经占领芬兰大部分地区的情况下,这次“议会”更像是一场精心安排的仪式。
亚历山大一世在会上做出了关键性的承诺:承认芬兰为俄罗斯帝国治下的自治大公国,保留其原有的法律、宗教(路德宗)、语言和社会结构。
作为交换,芬兰各等级代表宣誓效忠沙皇。
“高明啊,亚历山大……”
林恩放下情报,揉了揉太阳穴。
这一手玩得漂亮。
不同于彻底征服和吞并,这种给予“自治”地位的做法,极大地安抚了芬兰人,尤其是上层精英。
保留他们熟悉的瑞典时期法律和制度,意味着社会秩序的稳定,也减少了俄国直接统治的成本和阻力。
芬兰人失去了瑞典的统治,却得到了沙皇的“保护”和相对独立的地位,这笔买卖对他们来说,或许并不算太亏。
但对普鲁士,对整个欧洲格局而言,这意味着什么?
林恩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是繁忙的柏林街道,隐约能看到远处工地上冒出的黑烟,那是普鲁士追赶时代的象征。
但这份来自北方的寒意,却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俄国彻底稳固了在芬兰的统治,这意味着他们腾出了手脚。
瑞典刚刚经历了一场不流血的政变,古斯塔夫四世被废黜,卡尔十三世(卡尔公爵)即位,国内局势尚不明朗,对俄媾和几乎是必然的选择。
如此一来,俄国在北方的战略压力骤减,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投向南方——巴尔干,甚至中欧。
这时,沙恩霍斯特,格奈森瑙,以及克劳塞维茨也到了林恩的办公室。
“先生们,看看吧。”
林恩将情报递给了离他最近的沙恩霍斯特。
沙恩霍斯特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眉头也微微皱起。
房间里一时有些安静,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沙皇动作很快。”
沙恩霍斯特首先开口,声音低沉。
“这基本上宣告了芬兰问题的尘埃落定。俄国人以最小的代价,获得了一个稳定的大后方,还可能得到了芬兰人的某种程度上的合作。”
“何止是合作。”格奈森瑙的语气带着一丝冷峻,“保留法律、宗教、语言和社会结构,这意味着芬兰的精英阶层只是变了个效忠对象。”
“沙皇给了他们想要的面子和里子,芬兰将成为俄国北方的坚固屏障,而不是一个需要不断派兵镇压的泥潭。”
克劳塞维茨放下情报,扶了扶眼镜:“从战略上看,这对我们非常不利。第一,俄国彻底解除了来自瑞典的威胁,至少在短期内是这样。第二,他们可以更自由地将力量投向南方。沙皇的胃口一向不小。”
“是的,”林恩接过话头,脸色凝重,“俄国现在就像一头喂饱了的熊。”
他顿了顿,看向沙恩霍斯特:“将军,我们自己的准备工作怎么样了?尤其是‘迅雷’步枪的量产,施密特那边有什么新进展?”
提到新步枪,沙恩霍斯特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进展是有的,男爵阁下。您上次提出的简化部分零件设计、优化生产流程的建议很有帮助。”
“施密特和霍夫曼他们带着工匠们日夜赶工,已经摸索出了一套相对可行的流水线作业模式雏形。”
“流水线?”克劳塞维茨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这个词他听林恩提过几次,但具体如何运作,他只了解个大概。
“可以这么理解,”林恩解释道,“就是将复杂的生产过程分解成许多简单的步骤,每个工人或小组只负责其中一两个步骤,像水流一样依次传递下去。这样可以提高效率,也降低了对单个工人技术熟练度的极端要求。”
他看向沙恩霍斯特,“不过,问题肯定还有不少吧?”
沙恩霍斯特点了点头:“是的。最大的瓶颈仍然是精密加工能力。我们从英国弄来的那些机床,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数量有限,而且部分磨损严重。”
“要制造出公差足够小、可以互换的枪机部件,依然非常困难。目前,我们只能优先保证枪管、枪机核心部件的精度,其他部分则适当放宽标准。”
“产量比最初预计的要慢,但确实在稳步提升。第一批真正意义上‘量产’的五百支‘迅雷’,预计下个月底可以交付给部队。”
“五百支……”
林恩沉吟着。
这个数字远谈不上武装全军,甚至装备一个完整的团都勉强。
但这是一个开始,一个关键的突破。
“部队训练呢?”
林恩转向格奈森瑙和克劳塞维茨。
“从停战到现在,快两年了。部队的整训情况怎么样了?”
格奈森瑙清了清嗓子,回答道:“效果显著,男爵阁下。引入散兵线、纵队冲锋以及营级火力支援单位的混编营,在多次模拟对抗演习中,都表现出了远超传统线列步兵的机动性、火力密度和战场适应性。”
“士兵们普遍适应良好,尤其是那些经历过上次战争的老兵,他们更能理解新战术的优势。”
克劳塞维茨补充道:“我们特别强调了基层军官的主动性和临场判断能力,鼓励他们根据战场实际情况灵活指挥散兵分队。这与过去那种刻板的指令执行模式完全不同。”
“当然,这也对军官的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之前建立的野战参谋学院的学员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效果正在逐步显现。”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我们旁边这个不安分的邻居,奥地利”沙恩霍斯特接口道,语气沉重。
“最新的情报显示,哈布斯堡那边正在进行大规模的征兵和整训。虽然去年夏天他们才刚刚战败,但弗朗茨显然没有放弃复仇的念头。”
按照真实历史,第五次反法同盟战争应该在1809年4月爆发。
但在这个被林恩这只蝴蝶扇动翅膀的时空里,由于普鲁士在柏林保卫战中的顽强抵抗,以及之后签订的停战协议,整个欧洲的局势都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奥地利去年遭受的打击有点重,或者说,他们反击的时间被向后推迟了。
“他们需要更长的时间来舔舐伤口和重整旗鼓。”格奈森瑙分析道,“现在大规模征兵,显然是想抓住法国主力深陷西班牙的机会。”
“问题是,他们什么时候会动手?我们又该不该有所动作?”
克劳塞维茨提出了关键问题。
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如果奥地利过早开战,普鲁士自身实力尚未恢复,很难提供有效支援,甚至可能被法国优先打击。
但如果奥地利不动,那普鲁士其实也没什么非常好的机会出手。
林恩站起身,再次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初春的柏林。
城市在缓慢复苏,工厂在建设,军队在训练,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国际局势却如同绷紧的弓弦,随时可能断裂。
说到底,拿破仑只要还在欧洲大陆,那欧洲就安生不了。
“奥地利人动手是迟早的事。”林恩缓缓说道,“哈布斯堡的皇帝不会容忍丢失意大利和德意志领土的耻辱。他们只是在等待一个自认为合适的时机。”
他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三位将领:“我们无法控制奥地利人什么时候动手,也无法左右俄国人的心思。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快自己的步伐。”
“我们需要尽快拿出至少一个完整的新式步兵军,作为应对突发状况的中坚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