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程可清
晚上八点，距离熄灯还剩一小时的时间段，江帆一个人漫步在矿井广场上。
失败者矿井位于地下，这里的矿工长久见不到太阳，矿灯的开关充当着昼夜交替的职能。
江帆来到一处长椅旁，这里的矿灯相比其他地方要暗上许多。
矿工的生活质量在矿井公司看来无关紧要。像矿灯老化这种十分影响矿工的日常生活，但又不会危害到自身利益的问题，公司自然是选择撒手不管。
不过正因如此，这里也成为了字面意义上的“暗地交易”之处。
“今天有货吗。”
江帆坐到长椅上，对他身旁的男子说道。
男子弓下身去，一只手在长椅底下摸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将一叠用塑料袋装着的卡牌取了出来。
这里就是“市场”，江帆最常光顾的二手卡牌贩卖地。
“市场”指的并不是某个具体的场所，而是贩卖二手卡的个体。虽然不清楚具体数量，但像现在江帆眼前坐在长椅上的男子便被称为“市场”。
“这几张，什么价格？”江帆从中挑选了20张卡牌。
“98，给你抹个零头，100就行了。”
“是人啊你？”
“你买不买？”
“......买。”
买家与卖家之间的差价会进入市场管理高层的钱包里，作为“市场”的个体更像是销售，于是像这种偷偷捞油水的情况也是经常发生。
江帆又不能选择“不买就不买”，所谓市场垄断就是这样。
买下卡牌后，江帆环顾了眼四周，确保没有人靠近，然后开口道：
“你清楚张明旭的事情吗？”
听到江帆这句话，“市场”马上回应道：“我不清楚。”
果然......
江帆也料到了会得到这种回答，于是他使出了他的杀手锏——
“你就说点你知道的就行了。”
说着，江帆将一张卡牌举到了对方面前。
那是今天江帆赢得的核心卡【剑道教师武田】。
给钱，别人可能会犹豫。但直接给卡，还是核心卡，他受不了的。
“......咳，那我就说点我知道的。”
“市场”把手伸向核心卡，但江帆立马把卡收了回去，然后说：
“你先说。”
“行吧......张明旭是我们老板你知道吧？”
“你不会只说这种众所周知的事吧？”
“当然不会，我是想说，他为什么能一直开展二手市场还不会被发现。”
江帆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疑问。
在这么多年的运营下，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而如果被公司捕捉到了一点关于二手市场的风吹草动，像这种危害公司利益的事情一定会被迅速处理掉。
“市场”故意压低了嗓子，小声说：
“失败者矿井公司现在实际上是处于三权分立的情况，当然这只是我听到的传闻。
“而在我听到的传闻之中，有一条是说，张明旭与其中某个高层有关系，为了妨碍其他势力，那位高层才帮忙处理了二手市场的事情。”
这件事江帆还是头回听说。
说到底，由于前身记忆的模糊，江帆对于失败者矿井公司的了解基本等于没有。
“这三权分立，指的是哪三个？”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着，“市场”把手伸到江帆面前，“我知道的都说完了。”
“就这？那张明旭被丢到矿井的原因是什么？”
“他自己说是赌博欠债，不过说句实话，像非法制卡或者走私卡牌这类的大罪都是直接关进监狱塔的。
“能来到矿井的都是我们这些不上不下的人吧。”
确实如此。
知道自己没法再从“市场”口中套出更多张明旭的事，江帆将核心卡递给了他。
“多谢惠顾。”
离开长椅回宿舍的路上，江帆把手中的卡牌全部兑换成了命运点。
20张也才58点吗......不过这样的话，过两天就能存到2000点了。
“编号6328，现在有空吗，我找你有点事。”
一位黑色单马尾的女性挡在了江帆面前，语气平淡地开口说道。
江帆没有想到，之前一直在观察他的编号6501居然直接找上了他。
“不会太久的。”说着，6501看了眼广场中央的时钟，现在的时间是8点24分，“十分钟左右就行。”
江帆也很在意这位一直偷瞄......不对应该是光明正大盯着自己的人有什么打算。
于是他回应道：“可以。我叫江帆，怎么称呼你？”
“程可清。”
程可清没有带江帆走太远，只是找到了一处人员稀少的墙边。
顶层矿灯的光芒从程可清的头顶洒下，将她精致的五官覆上一层阴影。
“对你来说卡牌决斗是什么？”程可清开口道。
这啥？面试还是问卷调查？
江帆陷入了沉默，他在思考是回答她“无关紧要”还是“人生意义”。
万一我回答无关紧要的时候，对面把自己判为“忠诚不绝对，绝对不忠诚”，直接人头拿下怎么办？
看了眼沉默的江帆，程可清突然开口说道：“你知道幸存者偏差吗？”
“知道，简单来说就是只考察幸存下来的案例，却忽视那些未能幸存的，导致结论出现偏差。对吧？”
程可清点了点头，接着说：
“能够来到失败者矿井的都是为了卡牌能献出自己人生的家伙，他们曾经所处的环境也是将卡牌决斗奉为圣旨的地方。
“因此在他们看来，没有人会拒绝卡牌决斗。”
“等会儿，你说这种就像是——”
“像是我不认为卡牌决斗能决定一切？”
江帆听到这句话，表情变得有点微妙：“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而且照你所说，能够来到这里的人不都是些视卡牌为生命的家伙吗，你又是怎么来到这的？”
“你不也是特例吗。”刚刚还在依着墙面和江帆说话的程可清正起身来，“不在乎卡牌对决的人。”
本来江帆还想问“为什么”，但一想到今天中午他的表现，便能知道为什么对方能判断自己并不在乎卡牌对决了。
而且在他们对话开始时，程可清向他提出的问题。江帆那时的迟疑验证了程可清的猜想。
“难怪你之前一直在观察我......”
江帆之前的疑问被解开，不自觉的自言自语道。
“......你注意到了？”
程可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是不是感到尴尬和窘迫。但她却把目光移向一旁，不敢与江帆对视。
？
不是，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结果你自己都不清楚啊？
虽然之前的问题解决了，可现在却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程可清来找自己干什么。
但程可清却没有交代的打算，只是对江帆说：
“既然你会来到失败者矿井，那么就代表你是带着某种目的吧。
“从这个角度，我们可以确认互相利用的同伴关系。如果你有这种打算，这几天可以来找我，这段时间你就考虑一下吧。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说完这些话，程可清便打算转身离开。
先不说“互相利用”和“同伴关系”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现在的重点是——
江帆马上拦住程可清，问道：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带着某种目的来到这......”
程可清看了眼江帆说：
“因为失败者矿井只会收取对卡牌对决极度痴迷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