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烛龙睁目

地宫深处的咆哮震落簌簌青砖，萧无妄的剑尖挑着小妹腕间蛊虫，虫尸爆开的磷火映出墙上的《璇玑图》。阿史那元庆的血顺着星轨凹槽流淌，竟将残缺的星图补全为二十八宿阵——青龙七宿正对应他后颈灼痛的胎记。

“阿兄的心头血，最合蛊王胃口呢。“小妹指尖钻出金线虫，虫群在虚空织就顾九章的脸。那张总是阴郁的面容突然睁眼，瞳孔里映着十二年前的雨夜：八岁的萧无妄被按在裴家祠堂，看着黑衣人在小妹腕骨刻下符咒，血珠滚落处正是《山河社稷图》缺失的云梦泽。

崔明觉的白蟒袍扫过浑天仪残骸，紫玉镯在他掌心裂成九枚卦签：“当年剜骨取图时，这丫头咬断三把铁钳。“卦签落地成阵，地砖翻涌如浪，裂缝中探出的青铜巨掌足有丈余。萧无妄劈断两根地脉锁链，见那巨物脊背的星形印记与他胎记纹路暗合。

阿史那元庆突然挣开星轨束缚，半枚虎符掷入巨物口中。青铜轰鸣如雷震，巨物眼中射出两道血光，正打在崔明觉的卦阵中心。地宫穹顶剥落如蜕皮，露出外层汉白玉砌筑的观星台——这竟是嵌套在皇城地底的第二座浑天仪！

“原来你才是烛龙枢。“萧无妄剑指崔明觉，剑风扫落他半边假面。虬结的伤疤自额角蔓至下颌，那分明是裴家绝学“千山暮雪“留下的剑痕。十二年前雨夜的祠堂烛火突然在记忆里爆燃，他看见父亲与崔明觉对剑的身影，看见紫玉镯从母亲腕间被生生扯落。

小妹的蛊虫群突然发狂，在空中拼出塞外舆图。金线虫首尾相衔处，正是顾九章埋骨的燕然山。萧无妄割破掌心将血抹在舆图上，虫群受惊般散开重组，竟显现出顾九章濒死的场景：他胸口插着崔明觉的玉笏，手指蘸血在雪地上画星图，最后一笔直指萧无妄此刻站立的位置。

地宫剧震，青铜巨物完全苏醒。它脊背的星印与浑天仪产生共鸣，二十八宿铜人弃剑跪拜。阿史那元庆突然撕开衣襟，心口处的月牙疤渗出蓝血——那是药王谷“生死契“的烙印，与顾九章左臂的烙印本是一对。

“他用十年阳寿换我替你承蛊。“她将染血的香囊塞进青铜巨物耳孔，“顾九章从来不是监察御史，他是药王谷最后的守契人。“香囊里干枯的杏花遇血复活，绽放的瞬间释放出顾九章封存的记忆：灭门夜是他亲手将萧无妄推入枯井，又为保全小妹自吞噬心蛊。

青铜巨物的胸腔突然开裂，露出一具水晶棺椁。棺中人身着监察御史官服，手中紧握的半块杏花酥与萧无妄怀中那枚严丝合扣。崔明觉的卦阵在此刻完全启动，二十八枚卦签化作链刃缠住巨物四肢，紫玉镯碎片正缓缓嵌入棺椁缝隙。

“现在该物归原主了。“崔明觉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卦阵上，浑天仪开始逆向转动。萧无妄后颈胎记灼如炭火，青铜巨物仰天长啸，眼中血光凝成实体——竟是十二年前被夺走的镇北军帅旗！

阿史那元庆的弯刀突然刺穿自己心口，血祭的刀刃劈开卦阵核心。她在萧无妄震骇的目光中粲然一笑：“草原的星星...终究照不亮长安...“鲛绡裙裈彻底碎裂，露出脊背上与青铜巨物如出一辙的星形烙印。

地宫在此刻彻底崩塌，萧无妄抱着阿史那元庆坠入暗河。湍流中浮现无数青铜面具，每张面具内壁都刻着阵亡将士的名字。当他抓住第七百二十一张面具时，暗河尽头亮起雪光——正是顾九章在燕然山衣冠冢前立的无字碑。

碑下埋着半卷《山河社稷图》，羊皮边缘染着凤仙花汁。小妹的声音突然在脑后响起：“阿兄可知，顾御史每年清明都在你坠崖处放一盏兔子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