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狗胆包天
气氛需要烘托！
罗青清晰地感知到，在他一点点的烘托下，在他一声声的质问声中，下午种在贼配军心里的小火苗被点燃。
眼珠子都在冒火。
但，他并没有急着火上浇油，让火苗迅速膨胀成火团，再乘势带着贼配军们冲向杀虎口。
在挨个质问着贼配军的同时，他仔细回忆着指导员做战前动员的细节。
最后质问完半躺在地上哼哼的青皮。
他小心措辞道：“死有什么可怕的？活得不如狗才可怕！”
“我们是人！”
“我们是配军，但，不是贼！”
“我们在为朝廷卖命！”
“我们在守护着大赵王朝的最前线！”
“所以，我们不能继续像狗一样活下去，要活出个人样来！”
火焰腾空而起！
随着他一点点的引导，原本勾头驼背的贼配军们纷纷起身，挺直腰背。
田虎最是暴躁，仓啷一声抽出腰间朴刀断喝：“罗兄弟，你说吧，想怎么干，老哥这条命给你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
“罗大人，俺们都听你的！”
“干他娘的！”
“早就不想受这鸟气了。”
“活出个人样来！”
“……”
罗青抿唇，目光挨个跟衣衫褴褛面庞通红的瘦弱汉子们对视。
再次扫视一圈，他降低声调缓缓开口：“兄弟们，这一趟出去，我们没有援军，没有齐备的军械。”
“我们只有烂命一条！”
“能把这条烂命换成荣华富贵的人只有一个——狄指挥使！”
他突然指着自己的鼻子缓缓转动身体，让每个人都看清自己的脸：“我会冲在最前面！”
“如果有人看到我后退或逃跑，请砍了我的脑袋！”
信任是大问题。
激情可以耍点手段来调动，信任无法凭空建立。
他只能用自己的命当作筹码。
希望能够收获众人的信任，顺利参加到狄青成名的第一仗，也是他逆天改命的关键一仗。
“罗兄弟放心，哥哥给你断后，那个孙子敢溜号，咱老田的朴刀不认人！”
田虎挥舞着朴刀霍霍作响，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这贼船，众人不想上都不行！
罗青抬手，摘下老田手里的朴刀唰地一下贯入刀鞘：“这种拎着脑袋换荣华富贵的事勉强不来，不想去和不能去的人留在这里，想去的人准备一下，我们背着干粮去换个活法！”
“哈！”
田虎微微一愣，旋即展颜大笑：“罗兄弟是读书人，比咱老田见识广，哥哥听你的。”
说罢。
两人也不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径直走向库房检查兵刃箭矢。
“罗管营，俺朱八说过要当爷娘一样伺候您，可别丢下俺。”
朱八看着蜷缩在篝火旁的青皮打了个哆嗦，急忙跟上两人的步伐。
吴城迅速蹿了上去：“算俺一个！”
更多的人跟了上来：
“虎老大，你不能丢下俺呐！”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罗管营，俺也想换个活法。”
“呸！活着都不害怕，死有啥可怕的？”
“……”
除了不能动弹的青皮和原大青梁烽火哨的妇孺，包括罗青自己在内的三十二人，在一个时辰后连夜动身赶往杀虎口。
耽误一个时辰，主要是把所剩不多的黄米都蒸成了米饭带上路。
仅给妇孺留下半袋米。
没打火把！
熟悉夜路的田虎带头牵着驴车赶路，其他人轮流上车休息，保持体力。
罗青身负指挥重任，被安排到头车休息。
怎么睡得着？
他躺在吱吱呀呀的板车上，静静地看着满天繁星复盘穿越后的所作所为，就像每次砍完三哥回来做复盘那样思考。
好像做的还不错。
最大的冒险是放田虎下山拦截溃兵，他自己顺势收买人心，在众人心里种下了希望的光芒。
——吹了无数牛皮，勾勒了很多美好画面。
想来，即便是指导员亲自穿越过来，对局面的掌控应该不会超过他了。
从孤身一人到三十多人的首领。
算是自己给自己升职当排长，就是装备简陋点，战士战力严重不足。
得想个办法发挥出这点人最大的优势。
最不济，也得沾沾狄青的光，乘着狄指挥使大败西戎骑兵的时候捡点便宜战功。
嗯，打仗的事他半点都不担心。
最担心的反而是守关大将李将军，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底层的贼配军没资格打听将军们的名字。
狄青之所以被底层贼配军熟知，主要还是脸颊上同样刺着青印，还有圣旨的传播。
得想个好办法骗开守关。
强闯会被射成刺猬！
三十里山路，在他的煎熬中缓缓缩短。
“朱八？”
他突然想起朱八额头上刺着“奸”字，好像是采花贼入罪，急忙开口喊人。
跟在车队中间的朱八疾跑两步来到近前，尽管明知管营大人看不到笑脸，还是努力露出笑容：“大人，唤小人有何吩咐？”
“上来，细说！”
罗青在夜色中只能看到大概人影，拍打着板车示意对方上车。
“好赖！”
“你做过采花贼，想来脚上有点功夫？”
“大人，可有差遣？”
“你选个腿脚快的家伙先走一步到杀虎口关卡，备好火把，去各营帐外放火。然后，到处大喊李将军已逃的消息。”
“啊？”
“怕了？”
“不是，大人此举何意？”
“李将军不死，谁敢开关相助狄指挥使？”
“啊？”
“阿个屁，姓李的早该死了，今晚才让他送命，已经占老多便宜了。”
“可是，大人……弄死李将军，还有其他将军发号施令，轮不到您……”
“这事你别管，由我来办。”
“唉！~”
“记得找个熟悉杀虎口关卡的伶俐人去办事，嗓门要大。”
“好赖，您瞧好吧。”
“事成之后，我给你记头功，事败，我陪你一起死！”
“……”
狗胆包天啊！
种家的赘婿你也敢算计？
不过，咱老田心里怎么突然就想看姓李的孙子被砍头的场面了？
一定畅快！
负责牵驴带路的田虎明知回头也看不到车上的动静，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想看看那个俊俏少年此刻到底是什么表情。
疯起来竟比老田还猖狂。
这等人……唉，老田当初还是胆子太小，若是杀官造反会不会比现在更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