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海权:开局炮轰金军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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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升堂

狱卒话音未落,监狱大门忽地发出刺耳声音。

八名皂衣差役鱼贯而入,皂衣班头抖开卷宗:“某乃海州通判司勾当,奉通判钧旨,逐一验明正身!”

宋代犯人实行保甲连坐制,犯人收监需登记籍贯、保甲编号及体貌特征。

外地犯人可由同行者临时作保,重案譬如死刑、谋反才会发回原籍核查。

商旅凭路引或船籍证明身份,官府注“流寓未归“即可。

无人作保则羁押候审,通常就地处理,避免跨州耗时。

书吏捧着黄麻纸向前:“报籍贯年甲!”

疤脸水手梗着脖子嚷道:“泉州安溪县永安乡张大,年三十七,保甲黄字叁拾陆户!”

书吏运笔如飞,在体貌栏注上面黥二字。

待验至沈舟时,书吏眯眼打量:“报来!“

沈舟叉手唱喏:“钱塘县沈舟,年十七,保甲玄字柒拾贰户。”

“保人何在?”

“同船林老舟师作保。”沈舟抬手指向老舟师。

老舟师即刻应声:“老汉林有福,玄字柒拾贰户甲头,愿为沈哥儿具结!”

书吏笔锋微滞:“钱塘人士怎入泉州保甲?”

班头踹得栅栏哐啷响:“废甚话!注流寓未归便是!”

狼毫最终在沈舟名下标注“身量中等,面黄无须,右臂旧疤一寸”。

班头验过画押,皂役哗啦锁上牢门:“辰时三刻州衙听审!”

见班头一行人离去,麻脸又号丧起来:“验罢了身,画罢了押,通金案明日便要砸瓷实!

待秋决的铜锣一响,爷们儿这大好头颅便要喂了刽子手的鬼头刀!

可怜我家中黄口小儿,来日坟前烧纸都寻不着爹的尸首!”

沈舟安慰道:“收收丧气,又不是明日便要问斩,天理循环,未必无昭雪之日,且安心候着!”

话音未落,疤脸突然暴起,黥面在幽光里狰狞如鬼:“定是那狗官要昧了船货!前年明州港的王氏商帮,便是这般叫官府安个私盐罪名,整船苏绸全充了皇纲!”

沈舟也觉得这件事里透露着蹊跷,那通判不会无缘无故诬陷众人,应该是有什么隐秘自己不知道,明日州衙便见分晓。

梆子声在子夜又响过两轮。

牢房油灯早被狱卒掐灭,唯剩铁窗外漏进几缕残月。

麻脸蜷缩在草席上辗转,疤脸对着墙面喃喃咒骂,老舟师数着更漏声枯坐至东方泛白。

沈舟抱臂倚着湿冷石壁,舱底高丽参分明是走私货,怎就牵扯上里通外国?

“梆——梆——梆——”卯时的更声穿透牢墙。

“卯时已到!休要挺尸。”一众差役提着铁尺敲得栅栏作响。

众人本就没几个真合得上眼,通金谋逆的罪名压得心口发紧,哪还有心思睡觉。

胡乱吃了些牢饭,便被差役推搡着往州衙赶。

三娘鬓发散乱,随女眷们踉跄汇入队列。

沈舟快走两步到跟前:“三娘安好?”

“还好,昨夜略吃了些酒食,只是沈哥儿,此番咱们怎生脱得这干系?”三娘脆生的问道。

沈舟也摸不着头脑,只得说道:“某也没个计较,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一路上,行人纷纷驻足围观。

“这起子人犯下甚勾当?怎地连铁叶枷都上了?”

“你竟不知?昨夜才到港口,便被通判大人拿了。听说是陈嵩一党,私通北虏,里通外国。”

“呸!好好的大宋子民不做,偏要去舔那金虏靴底!幸得通判大人明镜高悬,真个是包龙图再世!”

沈舟一路行来,耳中灌满这般言语,只觉心头寒意渐生。

“不过,若是如此的话?”看了看围观的百姓,沈舟心中初步有了个计划。

众人不多时便已至州衙所在。

沈舟仰头望见黑漆衙门檐角悬着铜铃,廊柱上高悬“肃静”“回避”朱漆木牌。

身着皂色圆领衫的衙役们,手持水火棍,肃立在仪门两侧。

众人依例在门外跪下候审。

船主跪在最前,其后依次是舟师、司货、火长、舵工,沈舟这等寻常水手,自然排在末尾。

辰时三刻,三班衙役齐声吆喝,水火棍重重杵地,震得青砖嗡嗡作响。

通判汤弘与推官、录事参军三司会审。

惊堂木拍下,汤弘身着绯色公服,腰悬银鱼袋,正襟危坐于明镜高悬匾下:

“依《宋刑统》验明正身!”

皂衣都头叉手禀报:“禀宪台,五十六名犯由俱已具结画押!”

随即展开黄麻案卷朗声宣诵:“海州黄字丁卯号船案,首犯郑广。”

“带犯!”三班衙役齐声唱喏,水火棍铜尾震地如雷。

两名差役押着去枷留杻的郑广上前。

书吏捧过朱墨册簿:“犯民报籍贯年甲。”

“草民郑广,”船主紧张的喉结滚动、冷汗直落,“海州朐山县人,淳...淳熙七年生人...”

推官开始审视犯人五听,录事参军提笔记注。

汤弘突然拍案,大声喝到:“郑广!”

这一声喝得船主浑身一颤,“这首商船可是尔名下?”

“回...回大人话,是...是小人的船。”郑广额头紧贴青砖,冷汗顺着鼻尖滴落。

随后他猛然抬头说道:“可小人不过贪些税钱,将高丽参充作粗布杂货报关,绝不敢私通金虏啊!”

“放肆!”惊堂木震得青砖回响,“本官问甚你答甚!再敢妄言,水火棍伺候!”

“这艘海州黄字丁卯号商船可是尔名下?”通判重新审问道。

“正是...正是小人的商船。”船主小声回答。

通判继续诘问:“缘何公凭记载粗粮三十石、麻布五十匹,尔等商船却运送高丽山参货?”

“小人猪油蒙心,许了市舶司陈副使三成利钱逃税。”

郑广话音未落,通判猛拍惊堂木,震得砚台中墨汁飞溅。

“如此说来,尔等确是贿赂陈嵩,私贩高丽参货?”

郑广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确、确有此事。”

“尔可知——”通判刻意拖长语调,“陈嵩勾结金人,私贩军械?”

“皇天后土实鉴此心!小的若早知陈嵩私通金虏,断不敢与之共谋!求大人明察啊!”说罢连连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