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幻想之种与科技曙光（下）
电梯在黑暗中坠落，艾文的胃猛地揪紧。莉莉安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却带着不属于人类的低频震动。突然，应急灯亮起，艾文看见她的瞳孔正在分裂成无数六边形晶体，金色光芒从皮肤下渗出，在电梯墙壁上投出扭曲的影子。
“抓住这个！“莉莉安塞给他一个冰凉的金属盒，她的指尖已经长出半透明的鳞片，“这是我父亲藏在通风管道的......“
电梯剧烈震荡后猛然停住。艾文的后脑勺撞上墙壁，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当他再睁开眼时，莉莉安已经恢复了常态，正用发簪撬动电梯门缝。
“我们在B13层。“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按常理这里只有污水处理系统，但我检测到......“
门缝突然被某种力量扯开。艾文被强光刺得眯起眼，等适应光线后，他倒吸一口凉气——电梯外是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墙壁上布满发光的藤蔓，藤蔓间嵌着成百上千颗水晶头骨，每颗头骨的眼睛都在转动。
“这是......“
“古代文明的中枢神经。“莉莉安的眼镜自动弹出扫描数据，“这些头骨正在同步接收全球人类的脑电波，而我们的造神炉......“
艾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脏几乎停跳。在空间正中央，悬浮着一个直径五米的水晶球，球内封印着那个在爆炸中出现的光掌。更恐怖的是，水晶球表面浮现着无数人的倒影，有科学家、工人、甚至街边的流浪汉，他们的表情都在重复艾文冥想时的专注。
“第三次谐波共振的真正作用......“莉莉安的声音在发抖，“是把全人类的神明幻想集中到一个载体上，而你......“
艾文突然感到一阵剧痛。他的左手旧疤正在融化，皮肤下浮现出和水晶球表面相同的纹路。那些头骨的眼睛同时转向他，水晶球开始发出蜂鸣，声音越来越响，最终形成了人类的低语：
“欢迎回家，造物主。“
整个空间剧烈震动。艾文踉跄着扶住墙壁，发现那些发光藤蔓正在吸收他的血液，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莉莉安的眼镜突然碎裂，她捂住右眼后退，指缝间渗出金色液体。
“快看！“她指向水晶球。艾文看见球内光掌的无名指根部，出现了和他一模一样的月牙形凹陷。更令人震惊的是，光掌掌心浮现出一行血字：
“当现实与幻想的界限消失，第一个觉醒的神明，将杀死所有造物主。“
艾文的植入芯片突然启动，自动播放第二段加密视频。画面里，年轻的他正在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人争吵，背景音里能听到实验室的警报声：
“爸爸，我真的看到了！有个声音说只要完成第三次谐波共振，就能见到妈妈！“
“艾文，听我说！那些声音不是神明，是......“
视频突然被雪花覆盖。艾文抬头看向莉莉安，发现她正在用发簪划开自己的手掌，鲜血滴落在地面后，竟形成了和实验室舱壁相同的刻痕。
“我父亲就是老杰克。“她将带血的发簪塞进艾文手中，“那个机械臂是他留给我的最后线索。还记得我们在南极发现的壁画吗？上面的三头六臂神像，其实是三个科学家在操作造神炉......“
水晶球突然迸裂。艾文本能地将莉莉安扑倒在地，碎片擦过他的后背，在皮肤上留下灼烧般的疼痛。当他们再起身时，光掌已经实体化站在面前，它的身体由流动的星尘构成，却有着和艾文一模一样的面容。
“你是谁？“艾文颤抖着问。
光掌露出微笑，声音同时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
“我是你，也是他，更是全人类。当第三次谐波共振完成时，所有对神明的幻想都会具象化。而第一个诞生的神明，将成为新世界的......“
话音未落，光掌突然化作无数光点。艾文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实验室的地板上，卡尔的枪口正对着他的太阳穴。
“别紧张，我只是想确认你是不是被神明附身了。“卡尔收起枪，伸手拉他起来，“刚才的爆炸只是虚惊一场，造神炉的数据显示实验失败了。“
艾文愣住了。实验室整洁如新，没有爆炸痕迹，莉莉安正在调试仪器，白大褂上没有任何污渍。他下意识看向左手，旧疤还在，却不再发光。
“怎么了？“莉莉安注意到他的异常。
艾文犹豫片刻，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金属盒——正是电梯里莉莉安给他的。打开后，里面躺着半枚水晶头骨，眼窝里嵌着他童年时和父母的合影。
“这个......“
“哦，这是我在储物间找到的。“莉莉安接过盒子，“可能是你父亲留下的纪念品？“
艾文盯着她的手指，发现无名指根部的灼痕消失了。但他清楚地记得，在另一个时空里，这个位置有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疤痕。
窗外，科研中心的钟塔敲响八点。艾文突然注意到，今天的钟声比平时多响了一下。而在实验室的监控死角，半枚水晶头骨的眼睛闪过一丝金光。
艾文攥紧口袋里的金属盒，指甲在盒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实验室的中央空调嗡嗡作响，吹出的冷风让他后颈发凉——那里的植入芯片还残留着被灼烧的错觉。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他突然开口。卡尔正用军用扫描仪检查墙角，莉莉安的指尖悬在全息键盘上方。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艾文深吸一口气，松针燃烧的气味若有若无。他看向窗外，科研中心的人工湖原本倒映着湛蓝天空，此刻却泛着诡异的血红色。
“卡尔，把你的扫描仪对准湖面。“
前星际战士挑眉照做。全息屏上的光谱分析突然炸开大片红色警报，湖水中检测出高浓度的精神活性物质，与他们在南极神庙发现的壁画颜料成分完全吻合。
“这不可能......“莉莉安的声音突然哽住。她的眼镜自动弹出实验室监控回放，画面里的艾文正在往咖啡里撒某种银色粉末——而那个动作，分明发生在他的记忆之外。
艾文感到一阵眩晕。他的植入芯片开始自动播放第三段加密视频，画面里是年轻的自己站在南极冰层前，身后是被冰层包裹的巨大水晶头骨：
“爸爸，这个头骨的眼睛为什么会流泪？“
“那不是眼泪，艾文。那是它在吸收人类的恐惧......“
视频突然被切断。艾文低头看向金属盒里的合影，发现照片边缘多出一行用冰棱刻写的小字：“当三次钟声响起，去人工湖底找答案。“
整栋建筑突然剧烈摇晃。卡尔的扫描仪显示，科研中心下方三公里处的地核温度正在急剧上升。艾文冲到窗边，看见人工湖的水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无数发光的气泡从中涌出。
“是造神炉的核心！“莉莉安突然尖叫，“它被转移到湖底了！“
艾文的左手旧疤开始发烫。他冲向实验室的储物柜，翻出父亲遗留的潜水服。当他触碰到潜水服上的名牌时，一段尘封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八岁那年，他曾穿着这件潜水服潜入人工湖，在湖底看见过会发光的......
“卡尔，带武器。“艾文将潜水服扔给莉莉安，“莉莉安，准备声波干扰器。“
三人冲进电梯时，艾文注意到楼层按钮上的“负十九层“在发光。这是个不存在于建筑图纸上的楼层，而按钮表面，留着半枚带血的月牙形指纹。
电梯在黑暗中极速下降。艾文的植入芯片开始播放最后一段视频：
“艾文，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第三次谐波共振已经启动。记住，真正的造物主不是人类，而是......“
视频在关键处被雪花覆盖。电梯门滑开的瞬间，艾文看见莉莉安的瞳孔变成了水晶头骨的六边形，而卡尔的战斗服下隐约露出与他相同的月牙形疤痕。
人工湖底的景象让三人窒息。巨大的水晶球悬浮在湖水中，表面缠绕着发光的藤蔓。球内封印着成百上千个光掌，每个光掌的掌心都浮现着不同的血字：
“第一个神明将杀死所有造物主“
“时间线混乱是必然代价“
“莉莉安的父亲是第一个祭品“
艾文的潜水灯突然熄灭。在陷入黑暗前，他看见莉莉安的发簪尖端闪着红光，而卡尔的枪口正对准他的心脏。
当光明重新降临时，艾文发现自己躺在实验室的地板上，卡尔的军靴碾过他手中的金属盒。盒盖打开，半枚水晶头骨滚落在地，眼窝里嵌着的照片变成了莉莉安和老杰克的合影。
“实验失败了。“卡尔收起枪，“造神炉的数据显示能量归零。“
艾文看向窗外，人工湖恢复了平静，湛蓝的天空倒映在水面上。他低头看向左手，旧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和水晶球光掌相同的月牙形凹陷。
“莉莉安呢？“他突然问道。
卡尔沉默片刻，递来一份医疗报告：“她在爆炸中受了重伤，正在医疗舱抢救。“
艾文冲进医疗舱，看见莉莉安全身插满管子，锁骨处的纹身变成了发光的藤蔓图案。当他握住她的手时，莉莉安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流转着无数个平行时空的画面。
“快......“她用破碎的声音说，“去负十九层，那里有......“
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艾文眼睁睁看着莉莉安的生命体征归零，她的手心里滑出半枚水晶头骨，与他口袋里的那半完美拼接。
整栋科研中心突然被金光笼罩。艾文冲向电梯，发现负十九层的按钮亮着红光。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看见老杰克站在发光的水晶球前，机械臂正按在球面上，而水晶球里，封印着幼年艾文和父母的笑脸。
第三次钟声响起。艾文的左手自动按向水晶球，旧疤与光掌的凹陷完全重合。他听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的呐喊，看见莉莉安在各个时间线里重复着划掌滴血的动作，而卡尔的枪口，永远对着他心脏的位置。
水晶球突然迸裂。艾文在强光中闭上眼，最后听见的，是父亲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记住，真正的造物主，是那些敢于直面恐惧的人。“
结尾画面：
艾文站在负十九层的废墟中，左手握着完整的水晶头骨。他的倒影在头骨表面不断变化，从婴儿到老年，最终定格在光掌的面容。而在头骨深处，无数个平行时空的艾文同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