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雪盯着眼前的饭菜有些食不下咽，两个人吃的都是很普通。原本贺听要带她去他经常吃的地方，地方稍远，江雪就自作主张随便选了个路边小店两个人坐下吃饭了。
她在想怎么跟贺听说以后少跟她接触的事。
“你不吃吗？”
江雪抬头，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菜到碗里。
贺听见她动筷，也夹了几筷子到她碗里。
见江雪有些无措，他解释道：“没用过的筷子。”
菜色不错，白灼菜心，清蒸鲈鱼，咸蛋黄茄子再加一盘卤牛肉。
说吧江雪，大不了这顿饭你请了，也当作给他的补偿了。
下定了决心，江雪开口，“贺听。”
贺听抬头，说：“怎么了？”
江雪犹豫开口，说：“你有没有想过找老师解决匡嘉澍的事？”
贺听放下筷子，说：“你为什么这么说？”
或许是开了头，她现在已经能够顺利把要讲的事情全部顺利讲完了。
江雪说：“匡嘉澍揍你难道你不觉得难受吗？而且当时你把我喊过去，也是想要我制止匡嘉澍对吧？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彻底解决这个事情，直接告诉老师呢？按照我对匡嘉澍的了解，你告诉老师了肯定他肯定就不会再骚扰你了。”
贺听沉默。
江雪急了，说：“你认真考虑一下。”
贺听苦笑一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人？”
江雪心里嘎巴一声，结结巴巴道：“啊……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贺听笑容苦涩，说：“你肯定觉得我上次喊你去篮球场是在利用你，对吗？”
他琥珀色的眼镜深深注视着江雪，江雪微微侧目，一言不发。
贺听继续说到：“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我莫名其妙……”
江雪匆忙说：“没有没有。”
贺听自嘲一笑，说：“没事，我都知道。”说完，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江雪的心又嘎巴裂开了一个口子，她想：怎么又给人惹哭了？怎么动不动就哭呢！
赶忙抽出两张纸巾递给贺听，贺听偏头，躲过江雪的视线，说：“没事，我就是沙子进眼睛了。”
贺听不管是一直流眼泪还是留一滴眼泪，他的眼尾都微微泛红，江雪看着，然后重重地叹一口气，说：“好了，别哭了。”
她起身坐到贺听身边，然后动手把贺听的头掰正，正视贺听。
“你先把事情说完，然后我保证，能帮你就尽量帮你，你先别哭了行不行？同时我也没有觉得你莫名其妙。”
贺听呆愣愣地看着江雪，随后灿然一笑。
江雪皱了皱眉，说：“别笑了，快说事，不说不帮你解决了。”
贺听赶忙止住笑意，说：“好好好，别生气，我马上讲。”
他学着江雪一只腿盘在座位上，目光直视江雪，说：“我知道你们很奇怪为什么匡嘉澍一直打我，但是我不反抗。”
江雪刚要反驳强调她们没有对他有奇怪眼色，贺听却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她的唇瓣上，说：“先听我说完，好吗？”
语调温柔，眉目缠绵，江雪脸腾的一下窜的就红了，她往后稍远离贺听的手，点头，示意贺听继续讲。
贺听收回手指，继续说道：“我跟匡嘉澍结怨，是因为一个女生。”
女生？江雪起了兴致，感觉听到了匡嘉澍的惊天八卦。
贺听说：“我高一的时候是插班进一中的，当时匡嘉澍有一个喜欢的女生，每天围着她转，可是那个女生经常下课跑过来问我一些有的没的，我觉得烦，而且我当时……确实有些状况，对那个女生的态度不是很好，说了一些比较重的话。匡嘉澍知道以后，就来揍了我一顿。”
江雪八百个问题浮上心头，态度不好是多不好？比较重的话是什么话？匡嘉澍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匡嘉澍居然一怒冲冠为红颜，真是没看出来。
她按耐下心里头的问题，听着贺听继续讲。
“可能这一次之后，就陷入一个恶性循环里了吧。那个女生越来找我，我就越反感，对她的态度就越不好，匡嘉澍就越喜欢威胁我。直到有一次……”
贺听的声音压低了，江雪追问，说：“什么什么？”
贺听朝她招招手，江雪把耳朵附过去。
贺听温热的气息挠着江雪的耳朵，她强忍痒意。
他说：“那个女生对我告白了。”
江雪耳朵敏感的受不了，一句话说完她马上收正身体，手还不自觉地揉了揉耳朵。
她边揉耳朵边说：“你答应了吗？匡嘉澍知道这个事情以后又是什么反应？”
贺听有些失落地看着她，说：“我怎么可能答应呢？匡嘉澍的反应你也知道了。”
江雪恍然大悟，继而震惊地说：“高一的事了，他居然还在因为这个霸凌你？！”
贺听说：“也可能我有什么其他的地方惹他不高兴了吧。”
江雪气呼呼地咬牙道：“这家伙真是白当匡阿姨的儿子了！”
贺听注视着她，问到：“你说什么？”
江雪赶忙摇头，说：“没事，你接着说。”
贺听说：“说什么？”
江雪说：“说你为什么被他霸凌了这么久了不告诉老师，不告诉家长。”
贺听抿唇，说：“我爸妈都死了。”
江雪宛如被一个晴天霹雳砸中，瞬间丧失了语言能力。
她结结巴巴了半晌，最后说：“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这样……”
贺听摇头，说：“没关系，很久之前的事了。两个人出的车祸，当场就没了。”
江雪再度说声对不起，她又说：“其实你也可以告诉班主任啊，她人很好的，绝对不会不管你！”
她越说越觉得行，情绪一激动，拉着贺听的手就要往外去找班主任。
贺听反扣住江雪的手，手指顺道与江雪十指相扣。
贺听说：“有时候我想，是不是我听话一点，当时我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吵架，那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出车祸……”
江雪浑身卸了力，怔怔然瘫坐在座位上，她看着贺听，嘴唇苍白。
贺听苦涩说道：“有时候，人活在世上，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