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鸿天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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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大人这身蟒袍料子金贵,沾了地宫血污多可惜

暗河裹挟着硫磺气息的浪头将三人拍上岸时,萧寒的剑鞘正卡在青石缝隙里嗡嗡震颤。

司徒琴兰呛咳着撑起身子,湿透的银线绣牡丹的襦裙下摆突然映出诡异蓝光,三丈外被炸塌半边的祭坛上,夜无痕蟒袍的碎帛正缠着青铜鼎残片燃烧。

“他肺脉被地火灼伤了。“司徒琴兰指尖捻起混着血丝的河水,在风无影撕下的衣襟上画出经络图,“左肩三寸有旧伤裂开的血腥味。“

话音未落,悬在残柱上的青铜编钟突然发出闷响。

风无影反手掷出的弯刀在钟面擦出火星,照亮夜无痕鬼魅般贴着石壁移动的身影。

萧寒剑锋挑起潭水,水珠在半空凝成冰棱的刹那,整座地宫突然陷入粘稠的黑暗。

“幽冥噬魂阵!“风无影的刀柄重重磕在石壁上,借着反震力道跃到司徒琴兰身侧。

七点幽绿色磷火在夜无痕掌心盘旋,每次闪烁都带起刺骨阴风。

司徒琴兰突然将药囊里的朱砂粉撒向水面,遇水即燃的磷火霎时烧出丈许光带。

萧寒闭眼听着剑身残留的青铜震颤声,突然旋身刺向左侧虚空。

金石相击的脆响里,夜无痕的玄铁护腕裂开蛛网纹,露出腕间狰狞的烫伤疤痕,正是三年前天机门藏书阁失火时留下的印记。

“原来盗取天机令残卷的是你!“萧寒的剑招陡然凌厉,剑风扫过司徒琴兰扬起的发梢,精准挑开夜无痕腰间暗藏的毒蒺藜囊。

风无影趁机甩出三十六枚铜钱,带着红绳钉死八方退路,司徒琴兰指尖银针连弹,将夜无痕逼向潭水沸腾的巽位。

夜无痕突然撕开蟒袍前襟,露出心口纹着的血色八卦图。

司徒琴兰药囊里剩余的雄黄粉突然自燃,在她惊觉后退的瞬间,整潭沸水化作十八条水蟒扑向三人。

萧寒突然倒转剑柄刺入自己掌心,血珠顺着剑脊龙纹滚落的刹那,青铜鼎残片竟发出共鸣般的嗡鸣。

“坎位地脉未绝!“司徒琴兰将发间最后一支银簪掷向潭底,萧寒的剑尖已穿透水幕刺中血色八卦中心。

风无影的弯刀贴着剑身旋飞,削断夜无痕欲拍向天灵盖的毒掌。

当啷一声,带着天机门掌门印痕的玉佩从夜无痕怀中跌落,被司徒琴兰用银针挑入药囊。

夜无痕踉跄着撞上残鼎,忽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萧大侠可知令师咽气前说了什么?“他染血的指尖突然戳向自己双目,“他说'寒儿莫看'......“

剑光如白虹贯日。

萧寒的剑尖穿透他咽喉时,司徒琴兰的银针正封住他周身大穴。

风无影的弯刀在青铜残片上刮出刺目火花,将那句未说完的诅咒碾碎在金属颤音里。

地宫某处突然传来机关齿轮转动声。

司徒琴兰抹开夜无痕脸上凝固的血污,露出易容胶边缘的褶皱:“这不是他真容!“

她话音未落,风无影已纵身跃上残破的穹顶横梁,刀光闪过时,一片绣着金线螭纹的衣角正从密道口缩回黑暗。

“朝廷的走狗倒是跑得快。“风无影将染血的铜钱弹进深不见底的密道,转头看向正在检查尸体的两人。

司徒琴兰用银簪挑开夜无痕耳后皮肤,露出底下真正的青黑色胎记:“是二十年前被剿灭的赤眉帮余孽。“

萧寒突然用剑尖挑起那枚血色八卦玉佩。

月光从炸开的穹顶漏下来时,玉内竟显出细如发丝的金线,勾勒出半幅大燕边防图。

司徒琴兰轻抚玉佩边缘的烧灼痕迹,突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那份永远差半寸的疆域沙盘。

暗河对岸传来碎石滚落声。

风无影眯眼望着密道口微微晃动的萤火虫,忽然将弯刀在潭水里浸了浸:“萧兄可还记得,咱们去年在醉仙楼打赌时,你说最讨厌哪种人?“

“弄脏姑娘裙子的。“萧寒甩去剑上血珠,看着司徒琴兰将玉佩收入贴着心口的暗袋。

风无影笑着一脚踢飞夜无痕的尸身,那具尸体坠入暗河时,恰好堵住了正在偷窥的密道通风口。

风无影的弯刀在密道石壁上擦出一串火星,照亮了那张正欲缩回黑暗的惨白面孔。

朝廷密使金线螭纹的官靴刚退半步,三枚铜钱已钉入他脚前三寸,震得头顶钟乳石簌簌落下碎屑。

“大人这身蟒袍料子金贵,沾了地宫血污多可惜。“风无影两指夹着鎏金令牌晃了晃,上边还沾着夜无痕心口剥落的血痂,“不如说说,兵部今年拨给幽冥教的十万两雪花银,够买多少口棺材?“

司徒琴兰忽然将药囊里的雄黄粉撒向半空。

借着粉末折射的微光,众人清晰看到密使左臂缠绕的玄铁链,与方才夜无痕操纵水蟒的机关锁一模一样。

原本缩在角落的幽冥教徒们突然骚动起来,有个脸上纹着鬼面的汉子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与夜无痕如出一辙的血色八卦图。

“他说事成之后给我们解噬心蛊!“鬼面汉子突然挥刀砍向密使,刀刃却被对方袖中飞出的铁蒺藜震偏,“三个月前运来的赈灾粮,全变成了喂蛊虫的毒米!“

萧寒的剑鞘突然横在暴动的教徒面前。

他苍白的脸色在磷火映照下泛着青灰,声音却如寒潭凝冰:“要解蛊,就扒了他的鹤氅。“

话音未落,七八双沾着血污的手已扯住密使刺绣仙鹤的衣摆。

司徒琴兰趁机弹出银针,精准挑开密使后颈暗藏的毒囊。

风无影拎鸡仔似的揪住密使发髻,将人拖到炸开的穹顶缺口下。

正午阳光如金线刺入地宫,照得密使怀中散落的密信火漆印鉴纤毫毕现,盖着六部大印的文书上,“血洗青云城“五个朱砂字刺得司徒琴兰瞳孔骤缩。

“家父上月巡查漕运遇袭,果然是......“

她忽然抓起装着天机令碎片的锦囊砸在密使脸上,羊脂玉撞碎对方门牙的脆响惊飞了洞外栖息的寒鸦。

萧寒闷哼一声按住肋下伤口,指缝间溢出的黑血渗入青铜剑纹,竟让剑身发出妖异的嗡鸣。

当啷!

风无影将弯刀插回腰间,顺手把捆成粽子的密使甩上马背:“这厮留着给江湖同道下酒,比剁了痛快。“

他扭头瞥见萧寒踉跄的身影,突然提高嗓门:“司徒姑娘,你上次说的那味能解百毒的龙涎香,可带着?“

司徒琴兰正用银簪挑开萧寒染血的衣襟,闻言手一抖,簪头雕着的玉兰花差点戳进伤口:“龙涎香需佐以三更时分的无根水......“

她突然噤声,指尖按在萧寒腕脉上久久未动。

地宫外传来渐近的马蹄声,惊散了潭水上萦绕的毒雾。

夕阳染红青云城飞檐时,十八匹快马踏碎了城门外的暮鼓。

守城老兵刚要呵斥,忽见领头马匹上绑着的朝廷密使,那人官帽早不知丢在何处,散乱的发丝间还粘着司徒琴兰特制的哑药黄符。

“是大小姐!“城头瞭望塔突然响起铜锣,惊得茶楼说书人摔了醒木。

等说书人捡起摔裂的紫砂壶盖,整条朱雀大街已挤满了闻讯而来的百姓。

卖糖人的老叟颤巍巍举着刚捏好的“孤鸿斩魔“糖画,被挤掉的草鞋正巧落在风无影马前。

“这可比醉仙楼的花雕够劲。“风无影仰头灌下不知谁抛来的酒囊,辛辣液体顺着胡须滴在密使脸上,“萧兄,你猜今夜有多少姑娘要给司徒姑娘送胭脂谢礼?“

萧寒勉强扯动嘴角,喉间突然涌上腥甜。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司徒琴兰染着龙涎香的袖口,那抹冷香混着她急切的呼喊,好像是从很远的水底传来。

三更梆子敲响时,司徒琴兰正将第七枚金针扎入萧寒心窍。

窗外飘进的桂花沾在染血的帕子上,竟渐渐晕出诡异的靛蓝色。

她突然想起夜无痕临死前诡异的笑,手中药杵“当“地砸在松纹砚上。

“不对......“她颤抖着翻开萧寒染血的中衣,白日里泛黑的伤口竟渗出金色血珠。

风无影踹门进来时,正撞见她将唇贴在萧寒伤口上吮毒。

“你疯了!“风无影抢过药杵砸碎窗棂,夜风卷着个青瓷瓶飞入他掌心,“这是从密使靴筒暗层搜出的,倒在伤口会冒紫烟......“

话音未落,司徒琴兰已夺过瓷瓶嗅了嗅。

她突然将整瓶药粉倒进自己口中,在风无影骇然的目光中,俯身将混着解药的鲜血渡进萧寒唇间。

床头的龙涎香突然爆出火星,将幔帐烧出个正圆形的洞。

五更鸡鸣时分,萧寒在剧痛中惊醒。

他模糊看见司徒琴兰趴在床边,发间别着的银簪已换成桃木钗,那是青云城未嫁女子侍疾时的习俗。

她袖口露出的半截小臂上,赫然浮现出与夜无痕心口相同的血色八卦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