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雪崩埋千骑（天威助侠客，一剑引动雪山倾）
天山北麓的寒风裹着碎雪扑面而来，秦风勒马在陡峭的山道上，身后铁蹄声如滚雷般迫近。他低头望向腰间龙魂剑，剑鞘上凝结的冰霜在月光下泛着青芒——这是第七次为甩脱追兵调转马头了。
“秦镖头！“马背上驮着的北疆参将张崇猛地咳嗽，指缝间渗出血沫，“末将怀里有调兵虎符...若落入匈奴之手...“
话未说完，破空声骤起。秦风反手挥剑，三支雕翎箭被齐刷刷削断箭杆，箭头擦着马耳钉入冻土。他眯眼望向百丈外举着火把的追兵，最前方那匹赤红战马上端坐着匈奴左贤王拓跋宏，玄铁狼头盔下露出半张刀疤纵横的脸。
“汉狗倒是会跑！“拓跋宏的汉话带着浓重喉音，手中九环刀映着雪光森然，“交出那病秧子，本王留你全尸！“
秦风轻夹马腹退入山坳，右手暗运内力按在石壁上。昨夜炸塌匈奴营帐时，他分明看见这面山崖上垂着数根粗如儿臂的冰棱——那是积雪融化又冻结而成的天然机关。
“张将军，“他解下腰间酒囊塞给参将，“饮三口，含在喉间莫咽。“
远处传来战马嘶鸣，拓跋宏已率亲卫冲进隘口。秦风忽然纵声长笑，笑声在峡谷间激起阵阵回音：“左贤王可知这山名为何？汉人称它断头崖，匈奴语唤作'苍狼埋骨地'。“
话音未落，龙魂剑铿然出鞘。剑气如虹直刺崖顶冰棱，三尺厚的冰层应声碎裂。刹那间地动山摇，积雪裹挟着碎石轰然倾泻，宛如银河倒悬。
“快退！“拓跋宏目眦欲裂，勒马时却发现后路已被亲卫堵死。这位纵横草原的枭雄突然弃马跃起，踩着部下的头顶向山口狂奔。秦风冷笑一声，袖中飞出的三枚铜钱破空而至，精准击碎他落脚处的三块浮冰。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千余铁骑连同他们的狼王被皑皑白雪吞没。秦风策马跃上高坡，望着如浪潮般奔涌的雪崩将整个山谷夷为平地。张崇剧烈咳嗽着递回酒囊，却见那精铁打造的囊身竟被侠客捏出五道指痕。
“秦镖头的手...在抖？“
“某在算数。“秦风望着渐息的雪浪，剑尖挑起半面残破的狼头旗，“一千二百三十七人。拓跋宏带出关的，是屠尽三个汉人村落的精锐。“
参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月光下依稀可见雪堆里探出的半截断臂，手指还死死扣着弯刀。远处传来幼狼哀嚎，不知是哪匹战马驮着幸存者在雪原上狂奔。
“该换药了。“秦风忽然扯开参将染血的衣襟，白芷给的雪魄丹在掌心泛着幽蓝光泽。昨夜突袭匈奴大营时，正是这文弱参将拼死挡住射向他的毒箭。
张崇却按住他手腕：“虎符...在末将贴胸暗袋...秦镖头务必...“
话音戛然而止。秦风猛然抬头，见参将瞳孔已开始涣散。他扯开染血的皮甲，赫然发现对方肋下有道乌黑掌印——竟是三日前就中的毒掌！
“为何不说！“秦风指尖连点他周身大穴，雪魄丹化在酒里强行灌入。参将呛出一口黑血，惨笑道：“军情...重于山...“
雪原重归寂静时，秦风将虎符揣入怀中，用龙魂剑在雪地上刻出深深沟壑。剑锋过处，积雪翻涌如浪，渐渐堆成丈许高的雪坟。最后一块木牌插下时，他忽然想起飞龙崖上凌霄子的教诲：“剑为君子器，最忌染执念。“
可当北风卷起参将残破的披风，那抹猩红竟与记忆里灭门夜的火光重叠。秦风解下酒囊倾洒雪中，烈酒混着血水渗入冻土：“这一千二百三十七条命，秦某背了。“
东方既白时，一骑绝尘向南。雪地上残留的剑痕渐渐被新雪覆盖，唯有插在雪坟前的断刀上，深深镌刻着八个铁画银钩的字：诛恶无悔，血债血偿。
马蹄踏碎冰壳的脆响在雪原回荡，秦风单手控缰，另一只手按在张崇渐冷的尸身上。参将的甲胄结满霜花，随着颠簸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一串永不停歇的丧钟。
前方冰河突然传来裂帛之声。秦风猛地勒马，龙魂剑尚未出鞘，三支鸣镝已钉入马前雪地——箭尾白羽系着的狼牙，在风中叮咚作响。
“汉人！“蹩脚的官话从冰面下传来，五个匈奴兵掀开白熊皮跃起。为首者脸上覆着冻疮，手中弯刀却稳如磐石：“留下虎符，长生天赐你全尸。“
秦风翻身下马，大氅卷起雪雾：“拓跋宏的亲卫？“他目光扫过对方腰间铜牌，忽而轻笑：“狼王都喂了秃鹫，野狗还敢吠日？“
匈奴武士怒吼着合围而上，弯刀织成银网。秦风靴尖勾起积雪，雪幕中寒光乍现。龙魂剑贴着最先劈来的刀刃逆流而上，剑脊震开第二柄弯刀时，剑尖已穿透第三人咽喉。
血珠尚未落地，剑锋已转向左侧。秦风旋身避开劈向后脑的刀锋，左手二指如钳夹住第四人手腕，就势将其拽向第五人的刀势。惨叫声中，最后两人撞作一团跌进冰窟。
仅存的匈奴武士踉跄后退，靴跟已悬在冰河裂缝边缘。秦风剑指他眉心：“说，谁告诉你们虎符之事？“
“长生天...自有...“寒光闪过，武士突然僵住。秦风瞳孔骤缩，剑锋急转挑飞对方耳后暗藏的毒囊——终究迟了半步，黑血已从匈奴人七窍涌出。
冰面下传来更多脚步声。秦风返身割断马缰，将张崇尸身负在背上。龙魂剑重重劈向冰面，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当数十匈奴兵破冰而出时，只见一道青影踏着浮冰掠向对岸，身后冰河轰然塌陷。
暮色降临时，秦风在岩洞中点起篝火。跳动的火光里，张崇腰间皮囊的缝线泛着银光——昨日包扎伤口时竟未察觉，这针脚分明是江南才有的双股挑绣。
剑尖挑开皮囊，一卷染血的绢帛飘落。秦风就着火展开细看，眉头渐锁。这竟是兵部与匈奴往来的密函，朱砂印鉴旁还附着个熟悉的名字：镇北侯宇文拓。
洞外忽有马蹄声如闷雷。秦风反手挥掌震熄篝火，负尸隐入阴影。只见百余铁骑踏雪而来，玄铁重甲上赫然刻着“宇文“二字。为首将领高举火把，火光映出面甲下鹰隼般的眸子。
“搜！“那人甩鞭指向岩洞，“侯爷有令，活要见人...“
话音未落，龙吟声起。龙魂剑洞穿三寸岩壁，剑气将火把齐齐削灭。黑暗中传来战马惊嘶，待亲卫重新点燃火把，只见岩壁上用剑刻着淋漓血书：今夜三更，黄泉路上候君共饮。
“追！“将领劈断洞前枯树，却见树桩年轮间嵌着半枚雪魄丹。幽蓝药丸在月光下泛起冷光，惊得战马人立而起——江湖谁人不知，这是“青囊仙“白芷独门灵药。
二十里外雪丘上，秦风割开手腕，鲜血滴入张崇口中。参将尸身忽然抽搐，呕出大滩黑水——原来雪魄丹始终护着心脉，假死之象竟连匈奴巫医都骗过了。
“秦...镖头...“张崇睁眼便去摸胸口虎符，“宇文拓要反...快马三日...至凉州大营...“
话音未落，东南天际突然升起赤色烟花。秦风眯眼细辨方位，正是往凉州必经的鹰愁涧。他解下大氅裹住参将，忽然一掌拍向马臀。骏马吃痛狂奔，载着惊呼的张崇没入夜色。
转身刹那，龙魂剑已出鞘三寸。雪地中缓缓立起七道黑影，玄铁面具上俱刻血色狼头。为首者骨笛凑近唇边，凄厉哨音惊起夜栖寒鸦。
“血影宗七杀使，“秦风剑锋垂地，积雪自刃口分流，“倒是比宇文家的狗腿子快些。“
七柄弯刀同时出鞘，刀身泛着诡异的蓝芒。骨笛声陡然转急，七人步伐顿成北斗阵型。秦风忽觉内力滞涩，方才为救张崇放出的毒血，此刻竟在经脉中逆行。
刀光如网罩下时，龙魂剑突然脱手飞出，钉入三丈外雪松。七杀使怔忪间，秦风已闪至阵眼，二指并剑点向天枢位杀手双目。惨叫声中，阵势骤乱。
“凌霄子没教你们？“秦风夺过弯刀横斩，两颗头颅冲天而起，“惊鸿剑法最忌的，便是持剑！“
剩余五人目露凶光，刀势更疾。秦风却如穿花蝴蝶，总在刀锋及体前堪堪避开。待骨笛声催到极致时，他突然长啸一声，啸声震得积雪崩落。
七杀使耳鼻渗血的刹那，龙魂剑破空飞回。秦风凌空接剑，人随剑走化作流光。待剑势收尽，五具尸身方才齐齐倒地，喉间红线细如发丝。
骨笛裂成两截坠地。秦风剑尖挑起带血的面具，忽见内侧刻着蝇头小楷：戌时三刻，飞龙崖故人候君。笔迹竟与凌霄子一般无二！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凉州城轮廓已隐约可见。秦风在溪边洗净剑上血污，忽见水中倒影多了道窈窕身影。素白衣裙的女子正在上游取水，腰间玉佩刻着半枚血玉。
“公子剑上有煞气。“女子转身，眉目如画却冷若冰霜，“可要饮些雪水化之？“
秦风瞳孔微缩——她手中玉壶，正是飞龙崖上凌霄子珍藏的“寒玉冰心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