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时光匆匆，两天后的大清早，商税院大厅。
税吏朱元嘉满面红光，穿戴干净整齐，负手踱步进入大厅。
“朱大人！”栏头们齐齐行叉手礼。
“嗯！”朱元嘉傲然额首，环视众人，并没有看到沈言，眉头微皱道：“沈言怎么还没有来，刘夏，他这几天交了多少税？”
“启禀朱大人，沈言还没有缴纳任何税费。”旁边拿着账簿，负责收税记录的手分刘夏，摇了摇头。
“什么？”朱元嘉声音提高许多，心中狂喜。
此刻，张屯凑过来道：“大人，这小子不会跑了吧？”
“跑？他能跑到那里去？”
“今日柳相公要巡查绍兴府各县的收税情况，我必告他一状！”
“张屯，你带人把他找来……”朱元嘉盯着张屯，冷笑道。
“朱大人，不必兴师动众了。”
朱元嘉话音刚落，沈言负手走进大厅，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沈言，你好大胆子，这几天连税费都不缴纳，该当何罪？”朱元嘉看到沈言双手空空走进来，大声怒吼道。
“朱大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沈言掏着耳朵，满脸不在意道。
“沈言，你催收的税费呢？”
“我限你在一个时辰内，补齐一百九十贯税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朱元嘉怒目圆睁，指着沈言骂道。
“等柳大人到了，税款自然就有了！”沈言微笑道。
朱元嘉心中咯噔一下，这小子信心十足的样子，与之前大相径庭。
难不成，他有什么办法能缴起这笔税费？
对了，前几天几个掌柜都派人来报，这小子去查过几家商行的账簿。
自己并未在意，许多账簿自己都找不出问题，这小子能看出什么？
“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变出税费。”
“若做不到，我要告你渎职之罪……”想到这里朱元嘉心中大定，厉声喝道。
渎职？
拦手们抽了口冷气，目光复杂的看着沈言。
按照宋律，渎职罪极其严重，不仅会被革职，还要被关起来。
沈言嘴角上翘，还想说什么。
外面响起威严的声音道：“大清早，吵什么吵？”
“柳相公！”众人看到迈步走进来的官员，齐齐弯腰，行叉手礼。
这位柳相公穿青色圆领窄袖袍衫，头戴硬脚黑色幞头，肥头大耳，板着脸不怒而威。
柳学业乃绍兴商税院监税官，主导绍兴府的征收商税，酒税，核查和管理账目，监督工作。
南宋地方和中央税务机构权力重叠颇多，极其混乱。
柳学业每个月都要想尽办法缴纳足量的税费，完成足额税费，才能得到上面的赏识。
每次月底收税，柳学业会带着手下，抵达各县镇巡视税收情况。
今天也不例外！
“你们因何事争吵？”柳学业负手走过来，看了一眼朱元嘉，表情颇为不满。
“启禀相公，小人见沈言没有缴纳这个月的税费，故催促他。”
“沈言狂言，等相公到了税钱就有了。”朱元嘉叉手道，表面是在称述事实，实则将此事作实。
柳相公对税费极其看重，若出问题，必不会轻饶！
到时候自己“美言”两句，这小子等着革职流放。
想到这里，朱元嘉低着头，眸子里多了一丝兴奋。
“沈言，你怎么说？”柳学业望向眼前的年轻人，眸子里的笑意一闪而过。
“启禀柳大人，我查到一起涉及千贯税款的事情……”沈言叉手道。
千贯税款？
朱元嘉冷笑一声，皱着眉头道：“沈言，此事为何我不知道？”
“相公，此事干系重大，我听闻商税院里有人与商行勾结，故而……”沈言瞟了朱元嘉一眼，缓缓道。
“胡说八道，商税院中怎么可能有人与商行勾结，相公，还请治他诽谤之罪！”朱元嘉气的暴跳如雷喊道。
柳学业瞟了两人一眼，抬头挥了挥衣袖道：“你们都出去，你们两人留下。”
“是！”众多拦手和税吏齐齐叉手，恭敬离开。
大厅还剩下沈言，柳学业和朱元嘉三人。
“此间无六耳，沈言，你且说来……”柳学业转身坐在上首，官威十足的看着沈言。
“启禀相公，数日前我在永福坊催收各大商行未缴之税，发现永济绸庄存在偷税漏税行为。”
“为此，我查了许多数据和资料，又在海边等了几天，发现永济绸庄货船在码头数十里处，半夜卸载货物运入临时仓库。”
“我探查一番后，发现了永济绸庄的临时仓库，存有数百匹丝帛等货物。”沈言叉手继续道。
朱元嘉表面没有什么，心中慌乱无比。
若永济绸庄出事，那自己拿大笔好处的事情，必会被相公知道，这怎么办？
“朱元嘉，这永济绸庄可是陈远亲戚开的？”柳学业沉默片刻，转头望向朱元嘉。
朱元嘉听到柳大人询问，强行镇静下来道：“启禀相公，是的。”
“沈言，此事当真？”柳学业看似询问沈言，目光却盯着朱元嘉。
“启禀相公，人证物证齐全。”沈言叉手道。
柳学业沉默片刻，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本官随你走一趟……”
“来人，去将永济绸庄一干人等抓到商税院来……”
“相公，不可因为此人一面之词，胡乱抓人。”
“相公难道不记得半年前的那件事情了吗？万一惹起民变，事情麻烦了。”
“不如我等先去找到证据，再来定夺！”朱元嘉急中生智喊道。
若永济绸庄真因为此事被查封，那自己拿了大笔钱财之事，必然暴露。
有些事情私下做可以，若放到明面上来，就要出问题。
朱元嘉下意识为永济绸庄说话，顺便看能不能报信。
若此事能掩盖过去，那永济绸庄周掌柜会给自己丰厚的酬劳……
衡量得失之后，朱元嘉选择了冒险报信。
柳学业面无表情，心中却大为震惊，因为朱元嘉的反应都在沈言的意料之中。
“你去调集人手，准备马匹，一刻钟后出发。”柳学业望向朱元嘉道。
“是！”朱元嘉松了口气，叉手后转身同沈言离开。
“听闻朱大人和永济绸庄关系颇为密切，你不会是想去报信吧？”出门后，沈言调侃道。
“沈言，你别血口喷人……”
“我告诉你，若无人证物证，你就死定了！”
“哼！”朱元嘉大袖一挥，愤怒的去召集人手了。
这小子以前木讷寡言，为何今天口才如此犀利，难不成这小子和他死鬼老爹沈和同一样，都是装的？
众多栏头和税卒听闻有事，都纷纷聚集起来。
朱元嘉发现众人没有注意自己，路过张屯身边时，小声道：“找人通知永济，海边仓库被人发现了。”
“快去，我帮你打掩护……”
“是！”张屯脸色一变，悄然离开。
一炷香不到，张屯又转身进来，对着朱元嘉点了点头。
朱元嘉松了口气，神情变得悠闲起来。
就在张屯偷偷出门叫人时，蹲守在门口的蒲应看到这一幕，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半个时辰后，永济绸庄门口，一个伙计看到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人闯了进来，刚准备上前询问。
那人凑过来低声道：“我是朱大人派来的，海边仓库被发现……”
说完，那人转身就走。
伙计愣了愣，转身狂奔进去，将此事告知周掌柜。
“海边仓库？”悠闲品茶的周掌柜猛地站起来，脸色大变。
“快快，你骑马去告诉东家，说海边仓库被商税院的人发现了，你们快马加鞭去烧掉仓库……”
“若被抓住，就说是个人行为，我会保你们老小一家人的安全。”周掌柜也是狠人，当断则断。
“烧掉？掌柜的，仓库之中有数百匹丝帛和原料……”旁边账房吃惊道。
“丝帛重要还是命重要，给我快去。”周掌柜暴跳如雷吼道，若仓库的事情被商税院的人抓到把柄，自己和永济绸庄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是！”
几个伙计赶紧去院子后面拉出马匹，狂奔而去。
另外一边，柳学业聚集大量栏头和税卒，直奔临时仓库。
等他们快要抵达仓库外一里外时，惊讶发现远处腾起冲天的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