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1章 他以前干嘛的,是个人才啊
场记和善的说完这句话,便离开。
这场记怎么忽然变得好说话了……江阳注意到对方变化的脸色。
肯定不是因为发觉杨超跃的神态变化,毕竟安排在街尾的场记,主要职责是维持纪律。
而自己刚刚和杨超跃的表现,显然是不符合纪律的。
是谁在场记的耳麦里说了什么?
康导,还是严导?
不重要。
江阳拍拍杨超跃的肩膀,指着后面的小巷:“记住刚刚的情绪,去巷子里再沉浸沉浸吧,按照剧情设定,一会儿黄垒来了,你就从巷子里出来,紧张了也没事,演砸了就喊我。”
“不紧张,阳哥,我不紧张了。”
杨超跃起身,无力的抓着破碎的陶碗,保持乞丐的姿态,步伐漂浮,佝偻着背,走进巷子。
街市的嘈杂声平静一些。
杨超跃靠着墙蹲下,双手抱膝,脑海里回想着江阳引导她情绪的话语。
她依旧沉浸在女乞丐的状态中。
她捡起地上的几片枯叶,当做是自己在大街上,和别人打架,拼命抢到的钱,到药店买来给爹爹治病的药材。
抬眸把面前的砖墙想象成是自己家的夯土墙,缝隙中钻出几丛枯黄的野草。
地面散落着被踩碎的陶片和发霉的稻草,远处隐约传来逃难者的呜咽声。
推门进去,是家徒四壁的房屋。
她有气无力又欣喜的告诉爹爹,自己赚到钱,买到药材了。
爹爹歪着身子,躺在发霉的稻草席上,大腿瘦得仿佛能看见骨头,手臂皮肤薄得只剩下一层皮,歪了歪脑袋,虚弱的抖了抖嘴唇,听不见爹爹说什么。
她捣碎药材,生火熬药,用她乞讨的碎陶碗,盛着熬好的药,来到爹爹身边。
爹爹没力气起身,只是双眼失焦地看着她。
她把药吹凉一些,小心翼翼的喂给爹爹。
药汁的苦味混着稻草的霉腥冲进鼻腔,爹爹的手像枯枝般冰凉。
她颤抖着去掰爹爹的嘴唇,却只触到一层僵硬的皮。
那一刻,她听见自己心脏裂开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只剩陶碗里药汁晃动的涟漪。
爹爹死了。
这世上自己没有亲人了。
自己也快死了。
小巷里响起用力抽打脸颊的声音。
杨超跃在用力扇自己巴掌,一下又一下。
巴掌落在脸上时带着狠劲,眼神空洞。
没有人看见这位女群演沉浸在女乞丐的角色状态中,在这个战争纷乱的时代里,绝望又痛苦的生活状态。
除了手中陶碗里,颜色与碗壁融为一体的微型摄像机。
导播车里一片安静。
杨超跃沉浸在角色里,扇巴掌的声音格外清晰。
这是试戏时,女乞丐剧本里没有的设计,却比任何台词都更符合女乞丐的绝望。
“这个叫杨超跃的丫头,很有灵性,坚持下去,以后有火的希望。”
严闵回过神:“把这段保存下来,以后可以剪进群演集锦里。”
说完。
他指着正在和面的江阳:“还有他,江阳引导杨超跃进入角色的过程,也要保存,黄垒快到曹魏街了,调一个镜头,专门拍江阳,全程都要保存。”
专门调一个镜头,单独拍摄一个群演,其实很浪费。
因为会挤压其他群演的拍摄空间。
严闵第一次做这样的安排。
他在东方卫视,基本上都是参与综艺节目制作,对于演戏懂得不多,算是半个外行。
即便如此,却也能看出来,杨超跃感受女乞丐角色的状态。
从紧张,到松弛,接着是崩溃,最后沉浸其中,一步一步情绪递进,都是在江阳的引导下完成的。
灿星的选角导演唐书亮,给他签过来的这个年轻的群演,绝对是懂演戏的。
是个宝贝。
没准会给节目带来不少惊喜。
就在这时,江阳好似听见身后小巷的动静,放下手里的面团,转身看去。
“注意拍江阳,看看他会怎么做!”严闵睁大眼睛:“江阳应该很简单就能沉浸在角色里。”
导播车里一片安静。
江阳看见杨超跃不断扇自己巴掌,放心的悄声嘀咕一句:“什么水乳啊?这么难吸收。”
严闵眉心抖了抖:“他的心是铁做的吗,能说出这种话。”
江阳没有打搅杨超跃,继续和面,同时注意着街口的动静,算时间,黄垒应该快来了。
这是杨超跃第一次沉浸在角色里,和半个月前,在灿星试镜店小二的状态截然不同。
也是演员的必经之路。
万事开头难。
迈出第一步,后面就好走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听见系统的提示声:
【在您的饲养下,杨超跃的演技水平有所提升,您得到反馈,演技+1】
半小时后。
穿着戏服的黄垒,执行自己的主线任务,来到曹魏街的街口。
跟拍PD拍摄黄垒的一举一动,跟焦员保持镜头焦距一直在黄垒身上。
“这玩意会出现在三国时期吗?”
黄垒来到一家水果摊前,拿起陶罐里的一颗圣女果,对着镜头晃了晃,然后塞嘴里:
“吃到两千年后的水果,味道真不错。”
“付钱啊,客官。”群演摊贩老板喊道。
“付什么钱,圣女果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你的摊位上,要是宏雷在这里,还要问你这圣女果保熟吗,然后不管保不保熟都把你摊砸了。”
转身走人。
黄垒瞧见不远处的面摊。
他拿出兜里的手卡,露给镜头看:“任务里要求我吃一碗面,感受这个时代的面食手艺怎样,那正好有一家面摊,走,咱们过去瞧瞧。”
导播车里。
严闵看着多画面分割器,对摄影执导说道:“把黄垒那边的画面放大,他到江阳和杨超跃的面摊那了,这两位群演和黄垒的互动戏份是设计好的,说不准会有不错的节目效果。”
黄垒来到面摊前,打量正在和面的小伙子一眼。
穿着葛布上衣纤维粗糙泛白,右衽系带,袖口的布条已被面粉染成灰黄色,右肩上有面粉。
腰间系一块粗麻布,边缘磨损,露出细密的线头。
下身穿的是宽松裤腿,用布带绑在脚踝。
穿着草鞋,鞋底沾着干涸的泥浆。
鼻翼化了焦黄的妆造。
正要和江阳聊几句应付主线剧情的内容,但是打量起江阳的装扮后,黄垒感觉到几分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对着镜头说道:“这个小伙子的服装,非常贴合面摊老板的形象,一般人真未必看得出细节,历史是怎样的我不敢说,反正我觉得,三国时期的面摊老板,就是这样的着装。”
“大家看哈,他袖口用布条缠紧了,是防止沾上面汤。”
“腰间的那块粗麻布,可以随时拆卸用来拍打面粉。”
“下半身穿的宽松裤腿,方便蹲坐揉面。”
“草鞋的鞋面沾满干面粉,看上去像是长期站立和面导致的。”
“鼻翼两侧的焦黄,就是长期面对炉火,被烟熏的,你看看,化妆化得多逼真。”
“还有小伙子肩膀上的面粉痕迹,很像抗面粉袋造成的。”
……
导播车里的严闵,原本还以为黄垒想挑群演妆造的刺,制造节目效果。
一句一句听下来,才发现,黄垒没有这次没有调侃,是很认真的点评。
群演妆造这种小事,他当然不会干预,通常是妆造指导完成。
他点开一个节目组的微信群聊,每个组的指导都在里面,他发送一条消息:
“曹魏街面摊老板的造型设计得不错啊,黄垒本身是北电的研究生导师,还是个厨子,能让他这么夸,真用心了,是你亲自上手的吧?@妆造指导。”
妆造指导:“严导,这套妆造不是我做的,应该是我们组其他造型师做的。”
严闵:“是谁做的?问问看。”
五分钟后。
群里收到妆造指导的消息:“我组里没化妆师给江阳做妆造,有个化妆助理说,江阳的妆造是江阳自己做的,还有和江阳一块演习的女乞丐杨超跃,也是江阳上的妆,搭配的造型。”
看着妆造指导的回复,严闵有些愣神。
江阳自己做的妆造?
哦对了,昨天杨超跃试戏时的女乞丐妆造,好像也是江阳做的。
原本只是以为这小子很懂妆造方面的技巧,现在看来,能让黄垒挑不出刺,说明懂得不止一点皮毛。
要是每个群演,都能有江阳这样的妆造,观众的代入感会更强。
“这小子以前是干嘛的,其他剧组的妆造助理吗?是个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