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悲欢

十月的阳光漫不经心地透过窗户洒进屋内。“起床。”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暗色还未完全褪去的卧室。冰儿迷迷糊糊睁开肿胀的双眼，白色的眼球布满红血丝，她依旧头疼，心有余悸，神经绷紧，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M唇、欧式翘鼻、宽瞳距大眼、心形脸、齐下巴枫色短发、骨相棱角分明，身高至少一米七二、身材修长，身穿长袖短款衬衣、白色高腰阔腿裤、黑色高跟鞋。耳部饰有18k金流苏长款钻石耳坠，手上带着纯银皇冠钻石排钻戒指。“初次见面，我叫白如也，你的总教练。”白如也眉头微皱，眼中充满鄙夷与不屑，但更多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威胁。“你好，我，”冰儿嗓子干涩疼痛，口中有血腥味，但十分尊敬地说道。还未等她说完，白如也便转身立刻，丢下一句：“十分钟后来训练室。”冰儿长长地叹了口气，以舒缓心中残余的痛，过去的她一直有心悸的毛病，但心从未像昨晚那样痛，那样让她痛不欲生和绝望。她浑身无力，不想动弹，但白如也明显对她不满，她不想跟这里的任何人起冲突，她也自知自己没有能力与这里的任何非人类为敌。她拖着疲惫的身心起身，迅速洗漱，失魂落魄地走出卧室。走廊上，诺大的家，训练室又在哪里呢？她走下楼，愣愣地远望着家门，心中波澜起伏。或许这次可以，只要逃出去，心不会痛了，脑袋就不会像炸掉一般，她心想。她四处张望，空无一人，于是她缓缓靠近家门，右手微微颤抖地触碰门把手，瞬间眩晕感袭来。再次睁开双眼时，她已站在训练室中央，面前不远处是大飘窗，窗前摆放着跑步机，两侧各种健身器材整齐有序。白如也突然出现在身后，重重地拍打她的肩膀，说道：“你逃不掉！”此时她的心情已跌至谷底，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攥紧拳头，微微仰起头，努力克制消极的情绪，她深知消极的情绪会给她带来长达一整天的心悸，她努力平复心情。“过来。”站在窗前的白如也轻蔑一笑，说道。冰儿轻叹一口气，开始了跑步机上长达两个小时的奔跑。“近期的时间安排，早上5：30起床，跑步两个小时，上午和下午各有不同的训练，训练内容由我或其他教练传达给你，下午六点训练结束，晚上在书房进行理论学习。”白如也倚靠着墙，目光瞥向窗外。冰儿沉默不语，气喘吁吁，汗水沾湿了她的双鬓和额头的碎发。“区区一个人类，竟能，真是可笑。”白如也嘲讽的目光打量着身心俱疲的狼狈的她，讥笑着。她皱紧眉头，望向窗外，将白如也完全逐出她的视野。高负荷运动使她渐渐摆脱了对自身心理状态的紧张监控，心情不知不觉变得平静，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渐渐平稳，嘴角微微上扬，她却又立即隐藏笑意，唯恐再激起白如也的不满。“也配去上学？”白如也口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而后愤怒地盯着她。“竟有主张你这个废物回学校告别高中生活的疯子。”“嗯？”她克制着愤怒，望着白如也鄙夷的眼神，有些慌张、不知所措，不经思考地说道：“我以后都不去上学了吗？高三的课程挺紧的，我可能跟不上老师的节奏。”“废物还需要上学。”白如也抓住她的衣领，把她从跑步机上拽了下来，怒目说道：“你，一个死人，没有资格讨价还价。”死人两个字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她很愤怒，但她深知自己没有能力与白如也对抗。她没有直视白如也，咬紧牙关，侧过头望向窗外，喘着粗气，希望蓝天和白云能消融死人这两个冰冷的字眼。“看着我。”白如也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掰过，让她与自己面对面，不屑地说道：“我是不会让你这种人拖累我们，你最好识相地自己结束你这条贱命。”冰儿咬紧牙关，瞪大眼睛望着白如也，实在忍受不了白如也的羞辱，说道：“我一个死人怎么自己结束？”白如也轻蔑一笑，微微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望了窗外一眼，随后又转过头，瞥了她一眼，重重地给了她一巴掌。冰儿惊叫一声，摔到地上，左手轻轻捂住脸颊，右手攥紧拳头，指甲陷进尚未愈合的掌心，她努力克制情绪，可泪水早已奔涌而出。她低着头，咬住下嘴唇，努力克制着抽泣声。突然，训练室的门被打开，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缓缓走进一个女人，蓬松黑色长发，额头饱满，眉毛较为浓郁，眉头明显细于眉尾，下三白眼，颧骨略微外扩，鼻梁高，上唇略盖住下唇，下颌角圆润，下巴很平，身高一米七左右，身材苗条，穿着千鸟格外套、棕灰色纱裙、黑色高跟鞋，手腕上带着钨钢和黑色水晶装饰的手镯，耳部饰有窄长树叶造型的18K白金黑钻耳环。从这人的面部无法捕捉到任何细微的情绪，给人的直观感觉扑面而来的清冷感。“注意分寸！”陌生女人眼神凌厉，望着白如也说道。她低着头，身体颤抖着，下嘴唇溢出血。“这是我的时间，忆点。”白如也一脸嫌弃地望去。“小姐是否需要早餐？”忆点望着瘫在地上颤抖的她问道。“她还需要早餐？”白如也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重重地踢了她一脚。她大叫一声，爬起来，挺直腰杆，怒目瞪着白如也，白如也又一脚将她踹倒，她攥紧双拳，低下头，重重地锤击地板。“你面前的是君主选择的人，认清你的身份，你没有资格不接受。”忆点盯着白如也冷冷地说道。“就她？”白如也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白如也悻悻离去。冰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抽泣着抬起头，望着亿点。“任人欺辱还真是你的一贯作风。”忆点无奈地望着她说道。冰儿叹了口气，低下头。“把你的眼泪擦干净，站起来说话。”忆点缓缓从她身边走过，丢给她纸巾。“我打不过她。”冰儿双手按着地板，伸直的双臂支撑着沉重的身躯。“所以就哭？”忆点依靠着墙，望着脸色苍白的她说道。“我，那我还能怎么办？”冰儿眼神黯淡。“为了让对方同情？”“她没有同情。”冰儿用手背拭去眼泪。“那你哭什么？”“我害怕。”冰儿眼神慌张，轻轻说道。“你哭对方就不会杀你？”“对不起。”冰儿沉默，低下头。忆点眉头微皱，转身望向窗外，大声说道：“给我抬起头。”她吓得一激灵，抬起头望着忆点的背影。“你是君主选择的人，别在我面前低头，再有下次我不会放过你，贾冰。”忆点轻舒一口气，说道。冰儿沉默地望着她，泪水在眼眶打转，莫名觉得心中有点儿暖，她本该厌恶这个家里的所有人，但她此时却不想怨恨眼前的人。“去洗脸，然后下楼吃饭，回一趟学校，你最好明白，什么该说社么不该说。”忆点转过身，冷冷地望着她。“我知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冰儿眉头微皱，轻舒一口气，说道：“我死了吗？”“你死于那场车祸。”忆点面无表情说道。冰儿一怔，心脏紧绷，隐隐作痛，她害怕昨晚那样的心痛再次袭来，企图用满不在乎的微笑击退心痛，她笑着，泪水却从沿着泪痕流过脸庞，她轻轻说道：“这是地狱？”“这是你一直生活的世界。”“为什么都说我死了？”冰儿泪眼朦胧，望着忆点。“因为你死于那场车祸。”忆点面无表情，眼神中隐隐有些不忍。冰儿沉默地望着忆点，忆点与她擦肩而过，离开训练室。洗漱间她一头扎进冰凉的水中，60秒、61秒、62秒、63秒......她望着镜子里嘴唇惨白横亘着一道咬痕、眼睛红肿、双目无神、面容憔悴的自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不禁觉得昨晚到现在的经历都那么好笑，什么叫另一个世界存在者？什么叫依靠那抹光我才能站在这里？什么叫我已经死于那场车祸？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长约三米宽约一米半的古铜色餐桌上摆满各色各样的食物，忆点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冰儿漫不经心地吃着早餐。“阿姨呢？”冰儿放下筷子轻轻说道。“以后不会再来。”忆点回答道。“为什么？”“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什么使命？”“利用企业家的身份，为你爸爸投资一家建筑公司，给你家购买新房和汽车，给你的亲戚送去一定的资金，伪造你亲生母亲的身份，把你带来这里。”“阿姨不是我亲身母亲？”冰儿回过头，瞪大眼睛望着忆点。“迟钝。”冰儿瞬间松了口气，嘴角微微扬起，笑容又瞬间消失，心中顿时有些悲凉，她知道就算自己知道真相，但在家人眼中她依旧不是亲生孩子，她又肯定不会被允许告知父母真相。“我有什么程度的自由？”冰儿望着忆点，眼神忧郁。“没有任何自由。”忆点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忆点眼中有些不忍，也许只有这样她才能从忆点身上得到一些安慰，不至于让自己孤身一人来面对这难以接受的现实。或许这就是她从忆点眼中看出不忍的原因吧，有些荒谬，有些可笑，有些悲哀。“你饿吗？”冰儿眼神黯淡，微微一笑。“不。”忆点冷冷地说道。“那你能坐到我旁边吗？忆点姐姐。”冰儿眼神中充满渴望。忆点面无表情地坐到她旁边，她将椅子向忆点那边移了移，靠得忆点更近一点而似乎能给她带来些许安慰，她低下头，漫不经心地咀嚼着食物，一滴眼泪不知不觉滴落到餐盘中，她依旧漫不经心地吃着。“等等。”忆点将她的餐盘拿开，并将一个新的餐盘递给她，说道：“在我面前最好别显得这么可怜，把眼泪给我憋回去。”冰儿愣愣地望着忆点，不禁傻笑了起来，虽然忆点安慰的方式有些霸道，但她总算有种被关心的感觉，久违的被关心的感觉，心中暖暖的。“你以后会陪着我吗？”冰儿眼神中闪过一丝游离和不舍。“我没有选择。”忆点没有直视她的眼睛，冷冰冰地说道。“谢谢。”冰儿望着忆点微微一笑。冷炎家门口一位三十岁左右拥有深棕色瞳孔的吊眼暖色皮肤大叔站在车旁，他身穿深咖色外套、深蓝色衬衫、黑色长裤、黑色皮鞋，给人一种干练老成的感觉，目光中又透漏着一丝俏皮。“早上好，贾冰，我是两点。”大叔望着失魂落魄的她微微一笑。“你好。”冰儿急忙说道，随即又将目光移开。“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大叔回头笑着说。面对大叔的热情，冰儿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默默系好安全带。路上，冰儿望着窗外的喧闹，心中有些凄凉。“贾冰，你有特别想见的人吗？”大叔笑着问道。“嗯？”冰儿一愣。“能让你入迷，窗外的风景很美吧！”大叔笑着说道。“哦，对，风景很美。”冰儿勉强一笑。“可能不那么美，你看起来有些失落哦，贾冰。”“嗯嗯，还可以，风景还可以，我的心情也还可以。”“那，能跟我聊聊你的高中生活吗？”“嗯嗯，高中生活挺无聊的，只是一直在学习。”冰儿眼神黯淡无光，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是要好好度过这一天的，忆点帮你申请了很久，冷炎才同意你回学校，好好跟朋友和关系不错的同学告别。”“嗯？”冰儿一愣，眼眶有些湿润，嘴角微微上扬。大叔欣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