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鼎纹星动

泰山后山，子夜。

祁天和白璃沿着鲜为人知的小径向上攀登。月光被浓密的树冠过滤，只在林间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祁天手持强光手电，不时查看手机上的地形图——那是根据青铜残片背面的纹路推测出的方位。

“还有多远？“白璃轻声问。她今天罕见地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长发束成高马尾，腰间挂着祁天给她的桃木短剑。

祁天对照着手机：“按照残片上的星图换算，应该在前面那个山坳里。“

白璃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拦住祁天：“等等，有声音。“

夜风送来隐约的金属嗡鸣声，像是有人在远处敲击青铜器。祁天立刻关掉手电，两人在黑暗中静静聆听。那声音很有规律，每隔九秒响一次，像是某种信号。

“不是人类发出的。“白璃眼中泛起淡淡金芒，这是她动用灵力的标志，“频率低于20赫兹，普通耳朵听不见。“

他们循着声音前进，穿过最后一片密林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隐蔽的山坳出现在面前，中央有个半圆形的石台，台上静静矗立着一尊青铜鼎！

祁天倒吸一口凉气。这尊鼎比照片上那尊更加古老，约一米高，三足两耳，鼎腹浑圆，表面布满繁复的纹路。最引人注目的是鼎足——每条足上都缠绕着一条青铜龙，龙口大张，似乎正在咆哮。

“这就是昨晚发出蓝光的东西？“祁天小心地靠近。

白璃却站在原地没动，她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金色，双手微微发抖：“我...认识这尊鼎。“

祁天惊讶地回头：“什么？“

“不是认识，是记得。“白璃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共鸣，像是两个声音在同时说话，“这是'天枢鼎'，九鼎之首，主司星辰运行。“

她梦游般走向青铜鼎，手指轻抚鼎身上的纹路。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静止的纹路竟然开始流动重组，变成了一幅动态的星图！鼎腹上的星辰缓缓移动，形成一个个熟悉的星座图案。

祁天连忙取出青铜残片对比，发现残片上的星图正是鼎身图案的一小部分。

“白璃，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白璃没有回答，她的整个身体开始发出微弱的金光，与青铜鼎的蓝光相互呼应。当她的手指碰到鼎耳时，一段陌生的咒语从她口中流出：

「天工司命，九鼎镇疆，星移斗转，道法自然...」

青铜鼎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鼎内的空间扭曲变形，一团蓝色光球缓缓升起，悬浮在鼎口上方。光球中隐约可见七个小光点，排列成勺形。

“北斗七星！“祁天认出了那个图案。

白璃像是被催眠般伸手去碰那团蓝光。就在她的指尖即将接触光球的刹那，祁天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拦腰抱住拖离青铜鼎。

“醒醒！“他在白璃耳边大喊。

白璃浑身一颤，眼中的金光逐渐褪去。她茫然地看向祁天：“我...我刚才怎么了？“

“你被鼎控制了。“祁天紧盯着那团蓝光，它现在变得不稳定起来，忽明忽暗，“或者说，唤醒了一些记忆。“

白璃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金光：“那些词...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蓝光突然暴涨，鼎身上的星图加速流动，七颗光点从鼎中飞出，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紧接着，又有十七颗光点浮现，补齐了二十四星宿！

“这是...“

“二十四节气对应的星宿！“祁天迅速反应过来，“看，那几个特别亮的——“

他指向其中五颗格外明亮的光点，它们的位置恰好对应着五行传人所在的方位：上海、苏州、景德镇、武当山和长白山。

白璃突然抓住祁天的手臂：“不对，还少了四个！“

果然，星图中本该有九颗主星，但现在只有五颗亮起。就在两人疑惑时，其中一颗暗星突然闪烁起来，位置指向——

“洛阳？“祁天皱眉，“那里有什么？“

白璃脸色一变：“应天门遗址！三年前我们发现《九霄环佩》乐谱的地方！“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鹰隼般从树顶俯冲而下，直取青铜鼎！祁天本能地展开折扇：“风墙！“

扇风形成的气流屏障堪堪挡住黑影。借着星光，祁天看清那是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与白天袭击司徒镜的是同一人。

“文物猎人？“白璃迅速结印，一道白光射向黑衣人。

黑衣人灵巧地翻身避开，同时掷出三枚飞镖，不是冲着人，而是冲着青铜鼎！飞镖击中鼎身，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令人惊骇的是，被击中的部位竟然开始腐蚀，青绿色的铜锈迅速变成暗红色。

“住手！“祁天大怒，折扇一挥，“骤雨初歇！“

无数水珠凭空出现，如子弹般射向黑衣人。黑衣人被迫后退，却不慎踩到了鼎旁的圆形石台。石台突然下陷，整个山坳开始震动！

“机关！“白璃惊呼。

青铜鼎周围的土地裂开数道缝隙，蓝光从裂缝中渗出。空中的星图开始扭曲变形，二十四颗光点胡乱飞舞，有几颗甚至朝祁天和白璃袭来！

“小心！“祁天一把拉过白璃，险险避过一颗飞掠而过的光点。那光点击中身后的岩石，竟然将石头表面烧出一个光滑的圆洞。

黑衣人见势不妙，纵身跃上树梢，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中。

“别管他了！“白璃指着青铜鼎，“星力失控了！“

鼎身上的纹路现在完全乱了套，星辰图案扭曲成难以辨认的线条。更可怕的是，鼎口喷出的蓝光变成了暴烈的红光，像火焰般舔舐着周围的空气。

祁天咬牙冲上前，展开折扇对准鼎口：“扇纳乾坤！“

以往百试百灵的招数这次却失效了。红光只是微微一顿，随即更加猛烈地爆发出来。一股热浪将祁天掀翻在地，折扇脱手飞出。

“祁天！“白璃想过去帮他，却被几道红光拦住去路。

危急关头，祁天突然想起白璃刚才念的那段咒语。他挣扎着爬起来，大声喊道：“天工司命，九鼎镇疆！“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暴走的红光突然停滞了一瞬。祁天抓住机会，捡起折扇，这次不再尝试收纳，而是引导。他回忆着天扉大祭时“心扇合一“的感觉，将扇面完全展开，对准红光最密集处：

“扇引星流！“

折扇上的山水画突然活了过来，云雾翻腾，江河奔涌。暴走的红光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纷纷流向扇面。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但祁天咬牙坚持，直到最后一缕红光被吸入扇中。

扇面上，原本的山水画旁边，多了一片星空图案，正是刚才的二十四星宿图。

山坳恢复了平静，只有青铜鼎周围龟裂的土地证明刚才的惊险。白璃跑到祁天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他：“你怎么样？“

“没事...“祁天喘着气，“就是有点...透支。“

他看向青铜鼎，它现在又恢复了平静古朴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暴走从未发生。但鼎身上多了一道裂痕，从鼎口一直延伸到鼎腹。

“我们得尽快联系其他人。“白璃担忧地说，“如果每尊鼎都有这种力量...“

祁天点头，正要说话，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林玥发来的消息：「已到基地，有要事相告。唐青也在。速回！」

后面还跟着三个紧急符号。

天色微明时，祁天和白璃赶回研学基地。刚进大门，就看见林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一身旅行装还没来得及换。见到他们，林玥立刻冲过来：

“你们去哪了？急死我了！“她压低声音，“苏清雨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

会议室里，苏清雨和唐青正在研究一幅刺绣。三年过去，唐青的窑变纹已经淡化了许多，但当他运功时，那些金色纹路依然会浮现。苏清雨则出落得更加典雅，只是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你们终于回来了。“唐青起身相迎，“看看这个。“

刺绣上是一幅星图，与青铜鼎上的极为相似，只是角度略有不同。苏清雨指着边缘的一行小字：“这是我从那件流失海外的苏绣上临摹下来的，原文用隐形丝线绣在内衬。“

祁天凑近细看，那是一行古老的文字，与青铜残片上的如出一辙。

“天工司造，九鼎定邦...“白璃无意识地念了出来，随即捂住嘴，“我又...“

“你认识这种文字？“苏清雨惊讶地问。

白璃摇头又点头：“不认识，但就是...看得懂。“

林玥从包里取出一个锦盒：“我在巴黎拍卖会预展上偷偷拍下的。“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和陈茯苓的金针材质相同的金属片，“主办方说是西周时期的'医针'，但我发现上面有微雕...“

祁天接过金属片，对着光一看，上面果然刻着微型的星图和一些符号。更令人惊讶的是，当金属片靠近白璃时，表面竟然浮现出淡淡的金光。

“这...“

“它对你起反应。“林玥盯着白璃，“就像三年前的五行精华一样。“

唐青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窑变纹：“我这几天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见大地开裂，九尊巨鼎从地底升起。每次醒来，这些纹路就会发烫。“

“九鼎...“祁天把青铜残片放在桌上，“我和白璃昨晚在泰山发现了一尊，它差点引发星力暴走。“

他简要讲述了夜探泰山的经历，包括黑衣人的袭击和白璃的异常反应。听到白璃能读懂古老文字并念出咒语时，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不记得自己怎么会这些。“白璃苦恼地摇头，“碰到青铜鼎时，那些知识就自动出现在我脑海里...“

苏清雨若有所思：“就像...记忆被唤醒？“

一阵沉默后，林玥突然拍桌：“等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三年前是天扉大祭，现在是九鼎现世，而且都跟二十四节气有关。这难道是...“

“计划好的。“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警觉地回头，只见司徒镜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他今天没穿西装，而是一身休闲装，左手小指上的青铜戒指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司徒镜！“祁天立刻挡在白璃前面，“你怎么进来的？“

司徒镜举起双手示意无害：“正门进来的。你们的保安主任认识我。“他看向桌上的各种物品，“看来你们已经发现了一些线索。“

“你想干什么？“唐青站到祁天身旁，手臂上的窑变纹微微发亮。

司徒镜转动着戒指：“合作，就像我昨天说的。“他走近几步，突然用戒指对准青铜残片，“看好了。“

戒指上的纹路亮起青光，在空中投影出一段模糊的画面——一个古代工坊，工匠们正在铸造青铜器。画面中央站着个穿官服的人，当那人转身时，祁天倒吸一口冷气：

“周文渊？！“

虽然穿着古装，但那金丝眼镜和儒雅面容绝不会认错。画面中的“周文渊“正在监督工匠往鼎内刻入星图。

“不是周文渊，“司徒镜摇头，“是他的先祖，周穆王时期的'天工司'主事周昉。周家世代执掌天工司，直到明代才没落。“

他又按了一下戒指，画面切换到一个卷轴，上面记载着九鼎的下落。卷轴最后有一段被刻意污损的文字，只能辨认出几个字：“...梼杌...血脉...钥匙...“

“这是什么意思？“林玥质问。

司徒镜收起投影：“意思是，周文渊当年被梼杌附身不是偶然，而是周家世代守护的秘密。九鼎现世也不是巧合，而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开始。“

他直视白璃：“而白小姐，你显然与这个仪式有莫大关联。“

白璃脸色苍白，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祁天立刻挡在她前面：“够了！除非你解释清楚自己的目的，否则请离开。“

司徒镜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我收集的所有关于'天工司'的资料复印件。原件已经被人盯上，不安全。“他将信放在桌上，“我只有一个请求——如果你们找到更多鼎，请通知我。我祖父是研究西周青铜器的大家，他毕生心血就在这上面。“

说完，他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那个黑衣人不是我们的人。根据情报，他属于一个叫'破军'的组织，专门收集具有特殊力量的文物。“

等司徒镜走远，林玥立刻检查那封信：“你们觉得他能信吗？“

“半真半假。“苏清雨轻声道，“但他给的资料可能是真的。“

祁天拿起信，里面是各种古籍摘抄和考古笔记的复印件，最上面一页用红笔圈出了一段话：

「天工九鼎，非金非铜，乃星髓所铸。每鼎藏一宿之力，九鼎齐，可改天换地。司造者，非人非仙，乃...」

后面的内容被墨水污损了。

白璃突然捂住头，痛苦地蹲下：“啊！“

“白璃！“祁天连忙扶住她。

白璃的眼中金光大盛，一段陌生的记忆似乎正强行涌入她的脑海：“我想起来了...天工司的司造者不是人类，而是...而是...“

她的话没能说完，整个人昏了过去。在她完全失去意识前，祁天注意到她的右手腕内侧浮现出一个从未见过的标记——一个由九颗星组成的圆形图案，中央是一把展开的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