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古事:天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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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惊魂

“不行,必须要找个地方躲躲。”我一咬牙,拉着医生,脚不沾地般的朝前狂奔,这里很荒芜,远近一二十里没有人烟,发力狂奔了约莫有一顿饭的功夫,跟踪我们的人仿佛被稍稍甩远了一些。

这时候,一座在河滩附近的孤零零的房子,进入了视野。预感告诉我,想要彻底摆脱追踪的人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想想办法,迟早要遭殃。空荡的河滩连个土包都没有,被追上就意味着被围攻,看到这座孤零零的房子,我也没考虑那么多,就想着能不能借房子的掩护,周旋一二。

“到那边躲躲。”我拉着医生直奔过去,但跑近之后,医生的双脚就使劲蹬着地面,抵死不肯再走一步。

“那是义庄,里面臭得要死,会熏死人的……”

大河每年泛滥,淹没田地无数,再加上平时不慎失足落水的人,河里的尸体四季可见,尤其是在汛期之后,河水把尸体冲到河岸上,无人认领的尸体,有一些悬挂在临河的吊尸崖,有些就近运送到了义庄。

我和医生直直地奔向义庄,天气还没有完全变冷,一靠近义庄,那股足以让人把胆汁都吐光的尸臭的气味,就从义庄里飘散出来。

义庄到处都撒着石灰,还有一些药材,可仍然压不住尸臭的味儿。我和医生一起捂着鼻子,犹豫了一下,一头就钻进了义庄。

义庄只有一道门,没有窗户,因为这就不是给活人住的房子。光线瞬间黯淡了,隐隐约约之中,能看见义庄死角的墙根,一层一层摆着薄皮棺材,还有些尸体收敛的匆忙,棺材都没有,只用一张草席卷着就摞在一起。

“爬上去!”我迅速地扫了一眼,义庄没有窗户,只在紧靠穹顶的地方,开着一扇用来散气的气窗,我推着医生,硬把他推到一层一层叠加起来的薄皮棺材最上面,真的有什么变故,实在周旋不开,还可以顺着气窗跳出去。

把医生托上去之后,我也三两下地爬到他身边,两个人就这样趴在几层棺材的最顶端,眼睛直直地盯着义庄的大门。

我和医生趴了最少有一顿饭的功夫,天色已经擦黑了,义庄的大门没有任何动静。我侧耳倾听周围的所有声响,但义庄距离河滩太近,一到晚上,河风呼啸,虽然风不大,却还是能混淆听觉,我不得不全力以赴,凝神观察着。

趴了这么久,外面没有什么响动,紧张的情绪稍稍恢复了那么一点,医生就有些趴不住了,义庄里全都是棺材和尸体,那种无形的气息让活人承受不住,只觉得一股股无声的阴风顺着领口袖口朝里面钻。

“兄弟,要不,咱们冲出去吧。”医生贴着我的耳朵,蚊子哼哼般地说道:“我真是受不了了……”

吱呀……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一阵风从义庄外面刮过,与此同时,义庄的大门吱呀一声洞开了,我时刻都保持着警惕,洞开的大门让我打了个冷战,急忙拦住医生,让他趴好。

大门是开了,我甚至有点分辨不清楚,门到底是被风吹开的,还是被人推开的,门外就是深沉的夜色,依然看不见什么东西,我的手心全都是汗水,连大气都不敢出。天是黑了,不过还有半空的月光,借着月光,我还能把大门里外看清楚。

又是一阵夜风掠过,义庄的半扇大门随着风势啪嗒啪嗒的开开合合,紧跟着,我的瞳孔一缩,看见两团影子,一前一后地从风里出现了。

影子飘飘忽忽的,隐约就是两道人影。影子显得有点诡异,轻飘飘的在风里上下起伏。

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两团模糊的人影唰唰的飘到义庄大门前,晃晃悠悠地进来了,月光正洒在义庄的大门处,看到这两团影子的时候,我的手跟着心,猛烈地抖动起来。

如果我没看错,这两道人影,是两个纸人,白纸人,和真人一般大小。河滩上的丧葬风俗延续了很多年没有改变过,死者为大,只要家里有点钱,就不会马马虎虎地办白事,都会尽力办得隆重一些。

除了死者的棺材,其余林林总总那些丧葬所用的东西,都有说法,纸人纸马就是其中之一。这种东西并非谁想扎就能扎,纸人纸马需要专门的匠人来做,就是扎纸匠。

我看得很清楚,眼前两团飘进义庄的影子,就是两个白纸人。

这一下我就没法子了,如果冲进来的是一帮彪形大汉,就算敌不过对方,至少也能还手,可眼前飘进义庄的,只是两个白纸人,我该怎么下手?

医生趴着不吭气,但是暗中使劲捏了我一下,对我挤挤眼睛,示意我要小心。眼前的情景如此诡异,说明盯着我们的,不是普通人。

两个白纸人在义庄里随着灌进来的夜风飘来飘去,如同两个人不停地游走巡视,纸人没有生命,可是看得我心里很没底。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不着那么害怕,正主还没有露面,只是两个白纸人而已,一脚就能踩扁。

“你说……那俩人,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在我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时候,两个随风摆动的白纸人突然就停了下来,而且,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传到了耳边。

我的心猛然一抖,同在一个义庄里,我能听得出,说出这句话的,好像是左边那个白纸人!

“肯定就在义庄里头。”右边的白纸人摇摇晃晃,仿佛在跟同伴搭腔,它的声音同样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阴森之气:“咱们跟了一路,追到这地方,还是没人出来救他们,这两个人没有别的帮手了,把他们找出来带走吧。”

我听着纸人的交谈声,心里又慌又乱,难怪在三岔渡口就一直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我的感觉没错,的确有人跟着,对方保持了十足的耐心,就是想看看我和医生还有没有同伙,意图一网打尽。

“抓了这俩人,绝不能轻饶。”左边的纸人竟然还冷哼了一声:“剥皮抽筋,点他的天灯!”

两个白纸人一唱一和地在下面说话,说的人心里一个劲儿地发毛。我犹豫着这时候该不该动手,因为不明情况,所以不想那么冒失。

“这只是障眼法。”医生又贴着我的耳朵,小声说道:“纸人没什么可怕的,只是想惑乱咱们的心神。”

“那怎么办?冲出去?”

我和医生都有点心慌,这两个纸人只是糊弄人的把戏,真正可怕的,是操控纸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