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总序
王威威
“国学”一词,古已有之,是指国家级的学校。《周礼·春官·乐师》中讲道:“乐师掌国学之政,以教国子小舞。”孙诒让云:“国学者,在国城中王宫左之小学也。”“国学”是国城中王宫左旁的小学。《礼记·学记》中讲:“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此段文字讲的是古代学校的设置,天子所在的京师及诸侯国都之中所设学校,称之为“国学”。
我们现在所讲的“国学”是晚清以来西学东渐、中西文化交锋时期形成的,与“西学”相对,“国学”是指中国固有的学术、文化,可包括物质文化、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又以典籍及其所承载的思想观念为核心。“非彼无我”,这一意义的“国学”实际上是在西方学术、文化作为“他者”出现后而产生的对“我”的自觉。但是,由于“他者”的强势,“国学”在自觉的同时也走向了对自我的否定。随着以西方为参照的学科体系的建立,中国固有的学术、文化进入到历史学、哲学、伦理学、宗教学、语言文字学、文学、艺术学、政治学、经济学、法学、社会学等学科之中,并成为分科研究的对象。“国学”因为被割裂而失去了整全性,又因为在各个学科之内为西方话语所遮蔽、扭曲而失去了本来的面貌。
近些年来,在各个学科框架之内研究中国传统学术、文化的学者开始反思各个学科建立和发展的历史,如在中国哲学界发生的关于“中国哲学合法性”的讨论以及重建中国哲学的话语系统、创新中国哲学学科范式的要求就是这一思潮中的突出代表。学者们试图打破西方话语的霸权,回归到中国传统学术固有的问题和发展脉络,建设中国学术的主体性。但是,这一反思及回归的要求不应转变为学术研究中的“闭关锁国”,而应寻找到更为适宜的方法和路径开展与西方学术的对话,参与到各个学科前沿问题的讨论中,使中国传统的学术文化融入世界文化发展的潮流之内。与此同时,不同学科的研究者之间应该更多地交流,而不是划清各自的研究对象,固守所谓的“纯正”,尤其应该关注那些作为中国传统学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却在学科分割中被边缘化的内容,如此,或可沟通不同部分之间的血脉联系,以弥补“国学”被割裂之伤痛。
对于传统学术、文化的研究不是将其作为已经固定在过去的“死”的对象,而应该将其视作“活”的生命。她在新的时代应该转化为新的形态,发挥出新的价值。传统文化现代价值的思考、传统文化现代形态的探索不能停留在空疏的想象,而必须以对传统文化本身的深入研究为基础。我们可以从小处入手,去探讨某一思想家、某一典籍中的特定思想;我们可以从大处着眼,抽象出中华文化的整体特征;我们可以进行静态的分析,概括某一家某一派的思想特质;我们可以进行动态的推演,梳理出重要思想观念的历史渊源、发展脉络和基本走向;我们亦可进行比较研究,澄清不同思想、理论的“异中之同”和“同中之异”。如此,才可在把握传统文化整体性的同时也呈现其多样性、丰富性和历史流变性。在此基础之上,我们可以将古代思想与现代社会相对接,让传统文化为解决现代问题提供思路和方案,从而实现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这就是“返本开新”之义。
传统文化好似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她历经几千年的历史向我们奔涌而来,如何让她流进我们的生活,流进我们的内心,又如何让她在新的时代呈现出更引人入胜的景致,这需要我们不断的探索和实践。“返本开新”国学研究丛书邀请来自不同学科的作者从不同的角度展开“国学”研究,如能为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创新做出些许贡献,足矣。
2018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