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熟悉的故人
戎胜跟着张英华走进休息室时，身后的走廊里已经炸开了锅。
“听见没？张千卫长特意给咱们准备了房间，等会还可以去军官餐厅吃饭。”
“我参军十年，第一次遇到这么体贴士兵的长官...”
“听说了吗，她说以后还自掏腰包给咱们加餐！以后再也不用吃那种营养糊了！”
“她竟然说我们是凯旋归来的英雄……”
士兵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渐渐远去。戎胜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到那群糙汉子此刻的表情——准是又在那感动得稀里哗啦。他暗自摇头，这帮家伙也太好收买了，给点甜头就恨不得肝脑涂地。
“戎胜，我准备破格提拔你成为佰卫长，如何？”张英华语气平淡地说道，如同在说今晚吃什么一般。
“愿为千卫长效死！”戎胜立刻大吼一声，膝盖下意识地一软，差点就跪下了，好歹是稳住了。
“噗嗤——”张英华忍俊不禁，眼角弯成月牙，“你这反应倒是挺有意思，你愿意答应就行，我这个千卫队刚成立，只有我自身的一个佰卫，另外加上天雄佰卫队和猛虎佰卫队也就是只有三个佰卫队。我准备从你们之间挑选机灵的队长成为新的佰卫长，这样可以快速的把作战框架拉起来，我询问了刘犇和李嘉德，他们说可以让你先暂领佰卫先干着，你可得好好干哦。”
戎胜深吸一口气，脚跟并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是！长官！”敬礼的姿势标准得能写进教科书。
张英华微微颔首，突然别过脸去：“里面有人要见你。”她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快步走向舱门，“我还有军务要处理。”话音未落，身影已消失在自动门后，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在空气中飘荡。
戎胜愣在原地，总觉得千卫长离开时的神态有些说不出的古怪。他转向内室的门禁，掌心不自觉地沁出一层薄汗——能让张英华露出那种表情的“熟人“，究竟会是谁？
戎胜小心翼翼地走向内室，探头看了一眼，仿佛是个中年男人站在船边看风景的样子，但是自己实在没有印象，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了，他走到门口，认认真真的敲了下门——虽然门根本没关，正准备喊一声报道之类的，结果那个中年男子回过了身，露出和蔼的微笑，然后连忙招手，“戎胜你来了啊，多年不见了，快坐吧”
戎胜僵立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却怎么也想不起眼前这人。他小心翼翼地挨着沙发边缘坐下，姿势拘谨得像在受刑。
“还记得我是谁吗？”中年男人娴熟地摆弄着茶具，紫砂壶在他手中转出优雅的弧度，“你父母没提起过我？“
茶香氤氲中，戎胜注意到对方眉眼间与张英华有七分相似。再加上能随意进出千卫长休息室的身份...
“是...张叔叔？”戎胜试探性地开口。
“啧，你父亲这事办得不对啊。”男人倒茶的手突然一顿，茶水在杯口打了个旋，“我明明比他年长...”
戎胜正尴尬得脚趾抓地，却见对方忽然笑开：“该叫张伯父才对。”他推过茶盏，目光慈爱地打量着戎胜，“你这眉眼像极了你母亲，倒是没继承你父亲那股书卷气。”
“书卷气？”戎胜差点被茶水呛到。他记忆中的父亲总是风里来雨里去，饱经风霜，甚至偶尔醉醺醺的说胡话，粗糙的手掌上布满老茧，哪来的什么书卷气，儒雅气质？
张振国见状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开垦集团那地方...“他摇摇头，脸上浮现痛惜之色，“上次见你父亲还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们...现在可好？”
“还...还行。”戎胜低头盯着茶汤里自己的倒影，水面微微晃动着，就像他此刻混乱的思绪。
沉默了片刻，估计也是叙旧都不知道该从哪叙起，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戎胜想了想，询问道“张伯父，在您的印象中，我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张振国放下茶壶，眼神变得悠远：“你父亲啊...”他轻笑一声，“当年可是个十足的贵公子，说话做事都透着书卷气。你爷爷总说他太过优柔寡断，不是当兵的料。”
戎胜的茶杯差点脱手。他记忆中的父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永远紧锁的眉头，还有醉醺醺时粗鲁的言行，怎么也无法与“贵公子”三个字联系起来。
“至于你母亲...”张振国眼中闪过笑意，“年轻时可是个混世魔王。你父亲跟她切磋，从来走不过三招。”
戎胜彻底懵了。温柔贤淑的母亲？是混世魔王？
看到他的表情，张振国叹了口气：“你爷爷失踪后，你父亲就像变了个人...”他顿了顿，“我们两家是世交，所以从小我就认识你父亲。你的爷爷和英华的爷爷，是同志关系。”
“同...同志？”戎胜的声音陡然拔高，在原主的记忆中，这可不是好词，他脑海中浮现出两个老头之间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想什么呢！”张振国哭笑不得，他摆了摆手“这个词的本意是指志同道合的战友！“他无奈地摇头，“看来你父母什么都没告诉你。罢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就在他挥手时，一枚古朴的徽章从袖口滑落。戎胜弯腰拾起，瞳孔骤然收缩——镰刀与锤子交错的图案，赫然与他基因改造时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这个徽章...”戎胜的声音有些发抖，他尝试控制，可却控制不住这个颤抖的声音，“这个图案究竟代表着什么？“
“这些事...还是等你父母亲口告诉你吧。”张振国轻轻接过徽章，指尖在斑驳的纹路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郑重地将其收进内衬口袋。“既然他们选择保持沉默，我这个外人也不便多嘴。“他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微笑，“否则你父亲怕是要找我算账了。”
说着，他重重拍了拍戎胜的后背，力道让年轻人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好好干。”张振国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记住，在这条路上...要时刻保持警惕。”
戎胜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将满腹疑问咽了回去。他机械地敬了个礼，转身时才发现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门外，一名面容青涩的勤务兵正保持着标准的立正姿势。见戎胜出来，他立即压低声音道：“佰卫长，请随我来，千卫长特意嘱咐，说您可能不熟悉战舰布局，让我带您去休息室。“年轻的士兵顿了顿，又补充道：“您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之后我会带您去军官餐厅。”
戎胜机械地点了点头，跟在这个脚步轻快的勤务兵身后。走廊的照明系统随着他们的行进自动调节亮度，在金属地面上投下两道忽长忽短的影子。
此刻他确实需要好好休息——天棱星上的烂事已经耗尽了他的精力，而方才那场充满谜团的谈话更是让他的大脑超负荷运转。戎胜揉了揉太阳穴，那些支离破碎的信息在脑海中不断闪回：贵公子父亲、混世魔王母亲、脑海中神秘的图案、被刻意掩埋的家族往事...
勤务兵在一扇泛着蓝光的舱门前停下脚步，生物识别系统发出轻柔的“滴”声。“到了，佰卫长。”他侧身让开，“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按呼叫键。”
戎胜道了声谢，在舱门闭合的瞬间就瘫在了床上。柔软的床垫让他浑身的肌肉终于得以放松，但纷乱的思绪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盯着舱顶的星空投影，暗自发誓：等这次任务结束，一定要回家好好问问那个“书生气”的父亲和“暴力分子”母亲，这些年他们到底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