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长命锁碎
沈知意从妆奁深处翻出了那枚尘封多年的长命锁。
金锁不过掌心大小，正面錾着“福寿安康”，背面却刻着一串古怪的音符——她幼时曾问过父亲，父亲只说是保平安的咒语。
如今对着晨光细看，那些音符的排列竟与景阳钟的撞钟谱一模一样。
“这是……”
裴琅突然从她手中夺过长命锁，指腹摩挲过锁缘一处几不可察的凹槽。
“咔嗒。”
机关弹开，夹层里飘出一张泛黄的纸页。沈知意展开一看，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永和二十一年七月初七，子时三刻，景阳钟九慢八快】
字迹是先帝御笔，而日期……
正是先帝驾崩前夜。
裴琅的剑“锵”地出鞘三寸：“钟杵纹。”
他指向纸页边缘的朱砂印痕——那残缺的图案，与太师心口的蛊纹如出一辙。
“还差一半。”沈知意声音发颤，“另外半页钟谱……”
院外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青霜跌跌撞撞冲进来，满脸是血：“夫人！太师府的人闯进灵堂……他们、他们在扒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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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一片狼藉。
金丝楠木棺被撬开，原本该躺着替身的棺椁里，此刻竟堆满景阳钟的零件模型。太师府侍卫正将那些零件往麻袋里塞，见到沈知意等人闯入，立刻拔刀相向。
“退下。”
沙哑的嗓音从棺椁后方传来。满头白发的太师拄着蟠龙杖缓步而出，胸前衣襟大敞，露出心口那只栩栩如生的血啼蛊纹身。蛊虫的眼睛正是两枚孔雀石，此刻正泛着妖异的红光。
“沈姑娘来得正好。”太师枯瘦的手指抚过棺中零件，“老朽缺个见证人。”
裴琅剑尖直指太师咽喉：“弑君之罪，当诛九族。”
“弑君？”太师突然癫狂大笑，扯开衣襟露出完整的蛊纹——那根本不是钟杵，而是一把匕首刺穿钟身的图案，“是先帝自己求着老朽，用他的命换……”
话未说完，他胸口蛊纹突然暴凸，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蠕动。太师惨叫一声，七窍流出蓝血，跪倒在地。
沈知意趁机扑向棺椁，从零件堆里抽出一截青铜钟杵模型——内侧赫然刻着另外半页钟谱！
“当——！”
远处的景阳钟突然自鸣，太师胸口的皮肤“刺啦”裂开，一只金红色的血啼蛊破体而出，振翅飞向沈知意手中的长命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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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虫撞上长命锁的刹那，锁链应声而断。
沈知意本能地后退，却被裴琅一把拽到身后。血啼蛊扑了个空，竟调头冲向太师，从老人眼眶钻了进去。
“啊啊啊——！”
太师在地上翻滚惨叫，皮肤下鼓起无数小包。沈知意趁机将两半钟谱拼在一起，完整的图文在阳光下显现——
【子时三刻，九慢八快，钟杵击钟身三寸处，可启地宫】
图示的钟身位置，标着个小小的茉莉花纹样。
沈知意如遭雷击——这是她及笄那年，绣在香囊上的花样。而那个香囊，在裴琰“死”后就不见了。
“原来如此……”裴琅突然冷笑，“兄长早知道钥匙在你身上。”
太师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老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爬起，被蛊虫占据的眼窝盯着沈知意：“王女……归位……”
他猛地撕开前胸，整张人皮如蜕壳般脱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蛊虫。那些虫子组成人形，扑向沈知意手中的钟谱——
“唰！”
裴琅的剑光如雪，将蛊人劈成两半。虫尸暴雨般落地，却在触及长命锁碎片时突然自燃，蓝火中浮现出先帝临终的景象：
龙床上，年轻的太师将孔雀石钟杵按在先帝心口。而垂死的帝王，正颤抖着在床幔上画下“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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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入口在钟楼。”
回府的马车上，裴琅用沾血的手指在案几上画出示意图。
“太师不过是傀儡，真正操控血啼蛊的是……”他忽然咳出一只死去的蛊虫，“北狄大巫祝。”
沈知意捏碎虫尸，里面掉出一粒红砂——和她长命锁夹层里藏的朱砂一模一样。
“我父亲。”她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每年上元节，都会用这种砂在我眉心点痣。”
裴琅猛地抓住她的手：“上元节？三年前药铺大火那夜？”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沈知意突然想起，大火前一刻，父亲曾将什么冰凉的东西塞进她长命锁夹层……
“钟谱是他放的。”她浑身发抖，“他早知道我会遇险，早知道……”
“会有人救你。”裴琅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金色月牙，“兄长与我，都是他棋盘上的卒子。”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窗外传来羽林卫的呼喝。裴琅掀帘一看，整条街巷已被重兵包围，为首的将领高举火把：
“奉旨捉拿弑君逆党！”
火光映照下，沈知意看清了诏书上盖的印——
竟是先帝的私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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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最深处，沈知意摩挲着长命锁的碎片。
裴琅被单独提审，牢门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她将碎片拼回原状，借着气窗透入的月光，发现内侧刻着一行新浮现的小字：
【钟响二十七，茉莉开地宫】
“咯吱——”
牢门突然打开，进来的却不是狱卒。
玄铁甲胄覆满冰霜的身影立在门口，胸口的七星箭伤泛着蓝光。当那人摘下头盔时，沈知意手中的锁片“当啷”落地——
“裴…琰？”
青铜面具后传来闷笑：“我说过，会有人比你更想让我死。”
他递来一支茉莉玉簪，花心嵌着滴蓝色的血。
“最后一味药引。”假面下的声音忽然变得年轻，“兄长的心头血。”
地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景阳钟连绵不断的轰鸣。沈知意数着钟声，到第二十七响时，玉簪突然自她掌心生根发芽，绽放的茉莉花蕊里——
躺着把青铜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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