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茯苓诡香

陆浩的鼻子动了动，像只嗅到松果的小松鼠。

他正骑在拍卖场的青铜烛台上晃腿，忽然闻到一丝甜津津的凉意——像是把整个银河冻成了糖霜，又撒了把薄荷星辰。小娃娃肚兜上的避尘符亮起微光，引着他往走廊深处钻。

“小公子饿不饿呀？“

佝偻的老妪从阴影里浮出来，豁牙漏风的嘴咧成月牙。她枯枝般的手掌托着块冰晶茯苓糕，糕体剔透如琥珀，内里冻着流动的星砂，正发出“叮铃铃“的碎响。

陆浩“咕咚“咽了下口水，肚皮很争气地唱起空城计。

茯苓糕会跑！

陆浩刚伸手去抓，糕点突然裂成七块，蹦跳着钻进拍卖场的七扇雕花门。老妪的拐杖“咚咚“敲地，每敲一下就有糖霜从梁上簌簌落下。

“抓到啦！“陆浩扑向丹青阁的门扉，小短腿卡在门缝里。他撅着屁股掏了半天，拽出来的却是幅会动的画卷——画中女童正在喂雪貂吃茯苓糕，脖颈的长生锁与他的一模一样。

老妪的瞳孔缩成针尖：“那是...“

“婆婆快看！画里的妹妹偷学我戴锁锁！“陆浩举着画卷蹦跶，长生锁突然烫得惊人。锁芯迸发的青光中，画中女童缓缓转头，唇角淌下青铜色的血。

第二块茯苓糕藏在账房。

陆浩爬进半人高的金算盘，糖渣沾在玉珠上噼啪作响。账簿无风自动，朱砂写的名字正被星砂吞噬——“玄参子““凌波仙子““昆仑长老“...每个被抹去的名字都化作糖霜，飘进老妪的布袋。

“婆婆在捡星星！“陆浩扑过去抢布袋，老妪的豁牙突然闪过蓝光。小娃娃眼尖，指着她牙缝喊：“是跳跳糖！分浩浩吃！“

老妪慌忙捂嘴，袖中窜出的冰蝶却暴露了秘密。那些蝶翼上沾着的混沌星砂，正与陆浩长生锁的纹路共鸣。锁链虚影突然具现，把冰蝶串成糖葫芦。

“咯嘣！“

陆浩咬下半片蝶翼，拍卖场的时空突然凝固。他看见老妪的倒影在琉璃砖上扭曲，化作青铜棺椁上的饕餮纹。

第三块茯苓糕冻在寒玉匣里。

陆浩哈着白气舔匣子，舌头黏在玉面上扯出银丝。老妪拐杖轻点，冰糕突然腾空映出人影——

青衫染血的陆天澜正在剑挑青铜门，门缝里伸出无数锁链缠住他脖颈。陆浩怀里的长生锁疯狂震颤，锁芯迸发的光刃劈碎幻象，却在地上刻出带血的卦辞：

饲种三载，弑父证道

“爹爹在玩捆捆游戏！“陆浩捡起块碎玉当印章，在卦辞旁盖下糖浆爪印，“浩浩也要玩！“

老妪踉跄后退，星砂从牙缝簌簌掉落。

第四块茯苓糕在膳房引发暴动。

面人傀儡追着糖霜跑，菜刀砧板跳起踢踏舞。陆浩骑在灶王爷泥像上指挥：“白菜将军左边！火腿骑士冲锋！“

老妪趁机将星砂撒进汤锅，沸腾的汤汁凝成陆浩模样的糖偶。糖偶刚爬出锅沿，就被真身塞了满嘴桂花糖：“替身弟弟要吃饱饱！“

糖偶突然膨胀成三丈高，青铜脉络在糖皮下流动。它张开淌着蜜汁的嘴，发出的却是初代宿主的声音：“时辰到了...“

陆浩把最后一块茯苓糕砸进糖偶嘴里：“食不言！“

糖偶轰然炸裂，星砂在空中拼出归墟地图。

第五块茯苓糕嵌在焦尾琴里。

陆浩拽着琴弦当秋千，每晃一下就迸出个音符。音符落地成傀，琴弦突然缠住他脚踝，将他倒吊着送向老妪。

“婆婆给你梳头呀。“老妪的梳子泛着青铜冷光。

“浩浩自己会！“小娃娃揪住梳齿一扯，梳子瞬间解体成星砂。他顺手用星砂在脑门贴了个月亮贴纸，额头顿时映出青铜门虚影。

长生锁的链子突然暴长，勒住老妪的脖子。锁芯深处传来女童的轻笑：“抓到你了，饲奴。“

第六块茯苓糕冻在往生镜中。

陆浩哈气融化镜霜，看见百年前的自己正在青铜棺旁玩耍。初代宿主跪在阴影里捧来茯苓糕，糕点上的星砂组成二字：

饵料

镜外的陆浩突然牙痒，一口咬碎镜面。鲜血从嘴角淌下，却在空中凝成钥匙形状。老妪尖叫着扑来，被他反手塞了满嘴镜渣：“婆婆也吃！“

镜渣在老妪口中重组，拼出半块青铜门钥。

最后一块茯苓糕悬在拍卖场穹顶。

陆浩骑着青铜烛台飞扑，肚兜灌满夜风鼓成气球。他咬住茯苓糕的瞬间，长生锁炸开三千道纹，将整座拍卖场照成青玉色。

老妪在强光中现出真身——青铜饕餮纹爬满皱纹，牙缝里的星砂组成古老箴言：

以童身饲种，以混沌为锁

“饱啦！“陆浩打着星屑味的饱嗝，指尖漏下的糖渣竟在拍卖场地面拼出归墟全貌。每道沟壑都涌出青铜液体，渐渐凝成十八具棺椁阵列。

棺盖同时开启的刹那，陆天澜的剑气劈碎穹顶。他看见儿子坐在最大的青铜棺上，正用星砂给棺中女童画像涂腮红。

“爹爹！“陆浩举起女童冰凉的手挥舞，“妹妹说要请我们吃星星火锅！“

女童脖颈的长生锁突然裂开，露出半枚青铜门钥。陆浩把自己的锁扣上去，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