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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纪婉清!

任浩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时,空调冷气裹挟着同事们的讨论声还残留在袖口。

和金泽、张峰聊拒执罪的两个小时收获颇丰。

那些把老赖送进拘留所的实战案例听得他手心发痒。

至于为什么将这些材料交给金泽和张峰……

那也是没办法。

根据任浩调取的房档信息,徐大强转移名下的房产时间在2023年,那时候他与刘建军这个案子才刚刚诉讼立案,到了现在24年才进入执行程序。

而金泽与张峰承包的两个案件,都在2022年。

换言之,徐大强在上面两件劳务纠纷案件进入执行程序后,转移房产到他母亲名下,而其却不履行判决义务,这就是典型的逃避执行,拒执行为。

虽说现在高院对拒执也有专门解释说,被执行人在立案诉讼前,若是故意转移资产,也属于逃避执行情形之一。

但这里面的‘故意’很难认定!

毕竟从朴素的法律观中,案件还没诉讼立案,判决谁赢谁输还不一定,那么我转移自己的财产有什么问题?万一我赢了呢?万一对方就是恶意诉讼呢?

谁能说我立案诉讼前的转移行为就是‘故意’逃避执行?

判决下了吗就‘故意’,进入执行阶段了吗就‘恶意’!

所以主观层面的‘故意转移财产’很难认定!

所以为了方便,任浩直接将材料移送给了负责承办22年的两个案件的张峰和金泽。

那两个案子可是进入执行阶段了,你不履行判决义务,还将自己名下的房产转移给了自己母亲,这明显就是‘故意逃避执行’!

板上钉钉,没跑!

任浩摸出薄荷糖丢进嘴里,正盘算着下次执行要不要试试前辈教的迂回战术,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是书记员禹诗诗打来的。

“任哥!我在档案室交卷呢,那个婚姻家庭纠纷案子申请人的委托代理律师来送被执行人的银行卡流水了,你快帮忙拿一下!在二楼接待室!”

禹诗诗的声音像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

“好,马上来。”

任浩应了一声,快步往楼下走去。

任浩踩着旋转楼梯往下走,皮鞋叩在大理石台阶上哒哒作响。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漏进几缕金辉,把玻璃门上映着的“接待室”三个字染成暖金色。

任浩抬手正要推门,却在指腹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顿住了。

透过磨砂玻璃,一个白色剪影正倚着窗台翻文件,长发垂落的弧度像是被风吹皱的月光。

推门的瞬间,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

任浩的目光先落在对方垂在身侧的手上,骨节修长的手指捏着牛皮文件袋,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等他抬眼,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眼尾泛着冷调的红,像是冬夜里将熄未熄的炭火。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西装下摆堪堪遮住臀部,搭配同色系阔腿裤,将身材衬得修长挺拔。

垂落的发丝间隐约露出珍珠耳钉,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轻晃动。

那张脸生得极美,眉峰如远山含黛,鼻梁高挺得近乎凌厉,唇色却像是樱花初绽时的淡粉。

偏偏嘴角微微下垂,硬生生把这份柔美冻成了霜雪。

“任法官?”

清冷的女声带着几分疑惑,任浩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太久。

任浩抬手扶了扶眼镜,露出标准的职业微笑:“抱歉,纪律师对吧?禹诗诗跟我说过了。”

目光不经意扫过她胸前的律师牌。

纪婉清,盈科律师事务所,名字倒和人一样冷冽。

纪婉清把文件袋推过来时,任浩注意到她袖口露出的腕表是块素净的积家。

还是有钱人!

任浩心道,不过神色却是不变。

“任法官,被执行人的银行流水都在这里,”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文件边缘,接着说道:“不过我怀疑他还有其他隐匿账户。”

任浩翻看资料的动作一顿。

说实话,刚进门时他还在心里嘀咕,这么漂亮的女律师多半是走颜值路线,家里有钱,做个律师既有社会地位,工作还自由,没想到开口就说到了重点。

“愿闻其详。”

任浩抽出椅子坐下,膝盖不偏不倚撞上桌子腿,疼得他差点龇牙,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

纪婉清垂眸整理散落在锁骨处的发丝,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让任浩想起了之前猫咖中的一只布偶猫。

“申请人说他们婚后共同经营了三家公司,但流水里完全没有相关收入。”

她调出手机里的聊天记录,“而且上周我去工商局查档案时,发现法人在三个月前悄悄变更了。”

纪婉清看着面前走进来的年轻男人,心里一阵诧异。

之前书记员提醒她调取被执行人银行流水时,她还以为会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法官。

毕竟刚接手案件,还没联系被执行人就直接给她开具调查令调取流水,这份果决和雷厉风行,怎么看都不像是年轻法官能有的作风。

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看着也就和大学生差不多,浑身散发着青春朝气。

纪婉清微微皱眉,心里默默想着:难道是我想错了?这么年轻的执行法官,真的能办好这个案子吗?

任浩在笔记本上唰唰记录,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他突然意识到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纪婉冰翻动资料的轻响。

空调出风口的风拂过她耳后的碎发,雪松香又淡了些,混进了纸张的油墨味。

等纪婉清说完,窗外的金辉已经烧红了半边天。

“啪!”

钢笔不小心滚落在地。

任浩弯腰去捡,指尖触到笔身的瞬间,听见头顶传来急促的抽气声。

抬头时,正撞见纪婉清耳尖泛红,像突然被风吹散的晚霞。

“那个……”

纪婉清接过笔,别开脸清了清嗓子,说道:“任法官,加个微信吧?后续有新证据方便沟通。”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嘴唇抿成直线。

作为律政圈出了名的冷美人,主动加异性联系方式这种事,上一次发生还是在大学社团招新。

任浩倒是没多想,摸出手机时屏幕亮起。

是老妈发来的微信,催他周末回家吃饭。

“行啊,备注写案件名就行。”

他看着纪婉清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滑动,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花鸟市场见过的白孔雀,骄傲又脆弱的模样。

送走纪婉清后,任浩站在走廊上发了会儿呆。

他摸出薄荷糖又吃了一颗,凉意在舌尖炸开时,才惊觉自己居然对着个律师犯起了职业病。

从见面到分别,他脑子里想的全是怎么从这份流水里挖出老赖的破绽。

回到办公室时,禹诗诗已经去吃午饭了,桌上留着半块没吃完的蛋黄酥。

任浩把新收的案卷在桌上摊成扇形。

婚姻案的流水摊在最上面,他盯着被执行人的消费记录看了半小时,忽然想起纪婉冰说的“隐匿账户”。

“啧,有意思。”

他把文件推到一边,又抽出刘建军与徐大强的案卷。

泛黄的纸张带着档案室特有的墨油味。

任浩一页页翻过去,看到执行通知书送达回执时,突然想起今天在会议室金泽说的话:

“老赖藏财产就像松鼠藏坚果,总会在其他地方露出尾巴。”

窗外的金辉洒在他的办公桌。

在任浩心里,被执行人只要愿意履行义务,都不算太坏,可那些蔑视司法权威的老赖,简直就是在践踏法律的尊严。

申请人的合法权益就这么被无视,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去。

任浩翻开执行卷宗,一页一页仔细查看,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

可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任浩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叹了口气。

“不行,得换个思路。”

下午上班后,任浩叫来禹诗诗,说道:“诗诗,你去档案室把这个案子的审判卷宗调过来。”

禹诗诗应了一声,风风火火地跑出去。

不一会儿,抱着一摞厚厚的卷宗回来了。

任浩接过卷宗,深吸一口气,开始从头翻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

任浩看得入神,连肚子饿了都没察觉。

终于,在一份证人证言里,他发现了一条不起眼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