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从赶山开始享受人生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4章 这咋可能

王铁军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哈出一口白气,主动向陈大勇伸出了手:

“大勇,把酒拿出来让我喝两口,这鬼天气,出了身汗之后简直冻得人骨头缝都发凉。”

接过陈大勇递过来的水壶,拧开盖子,王铁军猛地将一口“小烧”灌到肚子里。

散装白酒辣得人直咧嘴,王铁军却觉得浑身热乎起来,连冻僵的脚趾头都有了知觉。

陈大勇裹了裹身上打着补丁的棉袄,突然问道:“铁军,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头野猪?”

“咱们费点力气,把它拖回去?”

王铁军望了望远处蜿蜒的山路,夕阳把雪地染成了橘红色。

再过段时间,这片天地怕是会彻底黑下来。

他抹了把脸上的冰碴子,沉声道:“这头野猪少说二百来斤,先搁这儿吧。“

“真要是拖着它,咱俩今天非得交代在这山里。”

“那不成!”陈大勇急得直跺脚,棉鞋踩得地面嘎吱响,

“要是让熊瞎子或者狼群捡了便宜,咱这一天的罪不就白受了?”

王铁军一把拽起蹲在地上的陈大勇,大吼道:

“你虎啊!没听见广播里天天说要安全生产?”

“这野猪血呼啦的,招来猛兽咋整?”

“你拿猎刀在树上做好记号,回去之后我们就找人帮忙将野猪抬回去。”

“人多点,我们也安全点。”

陈大勇蹲下身子,捧了些枯枝烂叶将野猪的尸体盖住,又在旁边的松树皮上刻了个十字,这才直起腰来点了点头:

“是这个理儿。”

他把那把磨得发亮的猎刀别回腰间,拍了拍王铁军的肩膀,说:

“走,趁着日头还没落山,赶紧回屯子叫人。“

东北的老林子密不透风,碗口粗的落叶松挨挨挤挤,枯枝上挂着厚厚的雪霜。

放眼望去,四野都是白茫茫一片,连个参照物都没有。

要不是陈大勇从小在这片林子里摸爬滚打,光是认路就能把重生归来的王铁军愁死。

陈大勇拨开挡路的榛柴棵子,大喊道:

“往左拐。”

“前年冬天老刘家的大小子就是在这片林子里走丢的,找到的时候都冻成冰坨子了。”

他说着又在一棵红松上刻下记号,树皮下的松脂立刻渗出琥珀色的汁液。

王铁军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陈大勇后面,一步不敢落后。

他倒是走得果断,反倒是陈大勇不住地回头张望,生怕那头野猪被什么野兽拖走了。

见状王铁军连忙提醒道:

“大勇,别想野猪了,我们赶快走。”

“后面传来的动静可不小!”

也就是在王铁军说话的时候,远处传来几声悠长的狼嚎,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瘆人。

听到王铁军的提醒,王大爷下意识摸向了别在腰间的猎刀,脚下的步子迈得更急了。

林间的光线越来越暗,树影渐渐模糊成一片。

两人索性小跑起来,军绿色的棉袄后摆被风吹得呼啦作响。

他们跳过倒木,蹚过雪窝子,连裤腿结了冰都顾不上拍打。

直到看见远处屯子里星星点点的煤油灯光,两人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们总算是安全了!

远处,松岭屯的土坯房错落有致地排在山坳里,家家户户的烟囱冒着袅袅炊烟。

王铁军望着这熟悉的景象,突然觉得裤腿里灌的雪都不那么刺骨了,下意识便往前走,却被陈大勇拦了下来。

陈大勇压低声音向王铁军询问道:

“铁军,咱找谁帮忙?“

王铁军在心里盘算着,去年包产到户后,打到的猎物虽然不用再交集体,但找人帮忙还是得分肉,这可是一门紧俏的好差事。

“我去找刘叔,你找你爹。”王铁军盘算道,“刘叔认识公社食品站的人,说不定能给咱换点粮票。”

王铁军说的刘叔,那可是松岭屯数得着的老猎户,也是王铁军和陈大勇的师傅刘壮虎。

早年间跟着生产队打围,一个人就能撂倒两百多斤的野猪。

屯里人都说,刘叔年轻时在林子里走路,连狼群都得绕道走。

可惜那年冬天遇上了饿急眼的熊瞎子,就那一巴掌,把刘叔的脊梁骨拍成了三截。

刘叔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如今走道儿都得拄着枣木拐杖,腰弯得跟虾米似的。

可别看他现在这样,教起徒弟来照样不含糊。

那信口拈来的各种本事,足够他和陈大勇学一辈子的。

王铁军前世到底在外头闯荡过几年,比陈大勇懂得这里头的门道。

他盘算着反正都是找人帮忙分肉,那不如主动找刘叔帮忙,将肉分给他们。

一来还了教本事的恩情,二来往后在屯子里也好说话。

这年头,谁家不缺油水?送人情就得送在刀刃上。

刘壮虎住在屯东头两间红砖房里,王铁军刚跑到院门口,就扒着木板钉的院门大喊了起来:

“刘叔!我跟大勇打着野猪了!”

“眼瞅着天要擦黑了,我俩在林子里做了记号就先撤下来了。”

王铁军跺了跺脚上的雪,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说:

“刘叔,你找两个人搭把手,咱们趁夜把野猪抬回来。”

“我们下来的时候听到了狼叫,搁一宿,保不齐好不容易打到的野猪就让狼群给祸害了。”

屋里传来“咣当”一声,像是搪瓷缸子掉在了地上。

刘壮虎拄着枣木拐杖一瘸一拐地出来,身上还穿着褪色的军大衣:

“你个兔崽子就知道吹牛!”

“借你枪是让你打狍子的,野猪那玩意能瞎碰吗?”

“就你?还打着野猪了?你小子要能打着野兔,都算祖坟冒青烟了!”

“赶快回去,你娘前不久还来我这打听,说你再不回来就要去大队喊人搜山了!”

说着刘壮虎举起拐杖要打,虽然高高抬起,却只是轻轻落在了王铁军的棉袄上。

自己的本事受到了质疑,王铁军也不恼,笑嘻嘻的指着自己身上溅到的野猪血:

“刘叔,你闻闻!正宗野猪血!“

刘壮虎凑近使劲嗅了嗅,浑浊的眼睛突然一亮:

“嘿!这骚哄哄的味儿,错不了,是野猪血!”

他激动得胡子直颤,毫不吝啬的对王铁军夸奖了起来:

“好小子,头回上山就撂倒个大家伙,这都多少年没听说过了!“

老人家用拐杖重重地敲了敲冻硬的地面,转身朝屋里喊道:“铁蛋!钢柱!赶紧把棉袄套上,跟老子进山抬野猪去!”

又扭头对王铁军说:“这数九寒天的,野物都猫冬去了,你小子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王铁军故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

“都是赶巧了。”

“那畜生不知咋的直往枪口上撞,我手忙脚乱放了两枪,它扑腾几下就不动弹了。”

“再说了,我能有这本事还不都是刘叔你教的吗?”

刘壮虎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像老树皮似的脸上难得露出笑意:

“好小子,这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他用力拍了拍王铁军的肩膀,震得王铁军的棉袄胖哐当响:“老话说得好,哪个好猎手没走过几次狗屎运?”

“能运气好到打到野猪,那也是你的本事。”

“有了这头野猪,你们家今年能过个踏实年了。”

“前儿个我还瞅见她在供销社门口转悠,想买点玉米面回去又舍不得钱。”

随着刘壮虎声音的落下,不多时便两个壮实的汉子不情不愿地出来了。

年纪大些的刘铁蛋边走边系着棉袍扣子,不满地抱怨道:

“爹,您可别又被忽悠了。”

“去年二愣子还说打着熊瞎子呢,结果我们过去连根熊毛都没看到……”

“害得大家白跑一趟,臊得他半年没敢出屋门。”

“要我说啊,这野猪八成也是看走眼了。”

“指不定是哪个老树墩子让雪埋了,你们当成了……”

话没说完,刘壮虎的拐杖就敲在了他屁股上:

“少放屁!你当老子这三十年猎户白当的?野猪血和树浆子都分不清?赶紧去仓房把抬杠找出来!”

“少废话!”刘壮虎吹了声口哨,一条瘸腿的老狗从柴火堆后蹿出来,“这黑灯瞎火的,黑子的鼻子可比我们的眼睛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