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时代的序幕
呼~
傍晚，黄昏，风儿甚是喧嚣。
火热的七月，别样的海风，漫天的云霞，点缀着整体经济持续腾飞的香江。
李瀚祥的老座驾，一辆黑色平治，在道路上缓缓行驶。
颜祖在驾驶座，李瀚祥坐在旁边。
“阿祖……”
“在这件事情上，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急的样子。”
急切，冒险，赌，在李瀚祥看来，这很不“颜祖”。
认识的这半年里，颜祖给李瀚祥的感官和印象，便是与年龄一点儿都不相符的成熟与稳重。
与普通年轻人完全不一样的心态，冷静平静，泰然处之，温和以待，是颜祖的日常。
但这一次，不一样。
“很急嘛~”
“好像是有点儿~”
浅笑轻声中，颜祖趁着等红灯的间隙，一手倚靠着车窗，抬头瞭望向远方。
“但翰祥叔，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得不急，想做也就做了。”
“时不我待啊~”
“马上就要到1980年了……”
最后的两句幽幽低语，颜祖的声音很小，李瀚祥并没有听清楚。
但看着颜祖脸上的那抹浅笑，那份与以往没有什么两样的自信和平静，胸有丘壑的样子。
再想一想自己的情况，曾经亲手丢掉的“梦”，李瀚祥不禁有些感慨丛生。
“后生可畏啊~”
“够胆~”
“够靓！”
……
1980年，对于香江电影而言，乃是一个非常关键而重要的节点。
一部又一部优秀的电影，拉开了黄金时代的序幕。
开年2月，春节期间，程龙一部《师弟出马》，豪夺1102万港币票房，彻底奠定了自己的巨星地位。
开启了千万票房的全新时代，成为新的影史冠军，也正式打造出了春节档与贺岁片的联动概念。
安乐院线购入的东拼西凑抗日战争片《惨痛的战争》横空杀出，以942万港币的票房，豪夺年度亚军。
上演了小院线、小众类型片、冷档期、逆市场、不讲道理等等奇迹，为电影市场的火爆倒上了一桶油。
5月的《撞到正》，新浪潮的号角响亮无比。
12月的《鬼打鬼》，再度掀起鬼片风潮。
以《滑稽时代》打头，新艺城闪亮登场，金公主院线正式宣告自己这个第三巨头的归位。
一步慢，步步慢。
而一步快，自然也就步步快。
在这个电影时代变革的节点，颜祖可不想继续待在邵氏，以编剧小工的身份浪费时间。
所以，在谋略良久后，颜祖坚定地踏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
另一边。
斧山道片场，嘉禾大本营。
屹立于片厂内部的办公大楼，在晚霞的点缀下，色彩斑斓而绚丽。
邹闻怀办公室。
窗户卷帘迎风而动，外面便是嘉禾片场，一个个剧组正在上工拍戏，一片火热景象。
咚~
“雷蒙（Raymond，邹闻怀英文名）。”
“都已经安排好了。”
一个头发染霜，发量却非常不错，同样戴着一副眼镜的粗眉老者，走进了办公室。
正是嘉禾二把手，邹闻怀的老伙计，程龙的契爷干爹，负责嘉禾制作线的何冠昌。
一份新出炉的文件被放到了桌上。
而缓缓落座的何冠昌，也被桌面中间那张格外显眼的白纸给吸引了一丝注意力。
“阿昌。”
坐在老板椅上的邹闻怀，拿起新鲜出炉的文件袋，取出里面的策划书，封面上的五个大字映入眼帘。
——【西片制作部】。
“我去了洛杉矶之后。”
“有件事情需要你帮我盯一下。”
七十年代，随着李小龙的奇迹四连，特别是《龙争虎斗》，打破偏见与成见，在好莱坞获得空前成功，火爆全世界。
无论是邵氏，还是嘉禾，举兵西进，打入好莱坞的心思，一直都没有放下来过。
这几年里，邹闻怀经常带着人往北美跑。
除了开拓外埠发行网络之外，便是派人去学习，亲自去好莱坞取经，挥锄头挖一挖人，时不时地投资制作电影。
三四年前的《直捣黄龙》和《鳄潭群英会》等电影便有外资参投。
前年独资的《荷京喋血》更是一部全英语电影，以好莱坞独立影片的标准进行制作。
现在，经过多年的取经和学习，积累经验和尝试，构建关系网络，邹闻怀认为是时候了。
再一次，进军好莱坞！
于是乎，嘉禾西片制作部成立，正式插旗挂牌。
而现在已经先一步去到洛杉矶，一边散心避风头，一边学习英文的程龙，便是嘉禾这次进军好莱坞的先锋大将。
就如同当初的李小龙一般。
邹闻怀也想要将程龙推向好莱坞，打造出又一个华人巨星。
……
邹闻怀明天中午的航班，直飞“天使之城”洛杉矶。
与颜祖的怡情小赌，对于现如今的邹闻怀与嘉禾而言，真的只是一件小事儿而已。
好莱坞那边的事情，才是头等大事。
“什么事情？”
在何冠昌的询问下，邹闻怀悠悠浅笑，道。
“刚才我不是应李黑子的邀请，去了一趟陆羽茶室嘛。”
“他跟我介绍了一个年轻人……”
嗯？
一个名叫颜祖的十八岁后生仔，李黑子这个家伙非常看好和认可，很有才华，有可能是又一个许贯文？
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剧本，出价十万都没能买下来？
还有一个赌约？
猜票房？！
随着邹闻怀的讲述，颜祖的形象轮廓，隐隐约约地在何冠昌心头勾勒出了些许，倒也引得这位嘉禾二老板，来了几分兴趣。
何冠昌微微坐起身来，眨了眨眼睛，看向了邹闻怀身前，那张刚才吸引了他一丝注意力的白纸。
“你不会告诉我~”
“那个后生仔猜的票房，就是这个数字吧？”
看着同样惊愕乍现的何冠昌，邹闻怀顿时会意一笑，点了点头，应声道。
“没错，就是这个。”
“395万港币。”
邹闻怀拿起那张普通的白纸，向何冠昌展示那个一点儿都不普通的数字。
“楚源的《绝代双骄》能有这个票房？”
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显然，何冠昌并不相信《绝代双骄》能够达到这个票房。
最基础的数据支撑，战绩查询。
在《流星蝴蝶剑》之后，楚源这四年一共拍摄了十六部电影。
其中票房表现最好的，便是77年的《楚留香》。
虽然电影爆火东南亚，掀起了又一股风潮，甚至是影响到了电视行业，让TVB拍出了一部视史留名的《楚留香传奇》。
但香江本埠票房也只有250万港币而已。
另外的十多部电影，一百多万港币是正常情况，超过两百万港币就是表现优越了。
在何冠昌看来。
颜祖估测的395万港币，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雷蒙。”
“我看这个阿祖，才华肯定是有的，毕竟你和李黑子都很认可这一点，都说那个《鬼打鬼》的剧本很不错。”
“但估的这个票房数字嘛……”
说到这里，何冠昌停顿了片刻，有些不知道该作何言语。
“让人有些看不懂，像是在乱来~”
看着摇头否定颜祖的何冠昌。
不知为何，先前也持有同样的心态，觉得颜祖或许是在乱来的邹闻怀，这会儿却是话口一滞。
墨竹雅间中，颜祖在面对他时的表现，各种反应和应对，谦逊的请茶赔礼，似乎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平静与自信……
为了引他对赌，指使李黑子昨晚便在电话里对他甩钩下饵……
一系列的画面，在邹闻怀的脑海中闪烁。
最终，看着手里的395白纸，静默了两秒的邹闻怀，隐含着一丝期许，笑然道。
“情况如何，过几天就知道了。”
“或许~”
“他真的就猜中了呢~”
嗯？
突如其来的急转弯，让猝不及防的何冠昌歪了歪头，有些懵逼地望向了邹闻怀。
说好一起质疑，结果你却偷偷投了敌。
何冠昌表示。
“除非有天后娘娘眷顾。”
“要不然，和你的对赌，这小子是输定了。”
“395万港币的票房，绝对不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