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鬼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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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真与假

这时有锦衣卫来禀报这座宅子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涂九岸冷静下来,告知陆沉舟就在一个时辰前卫拾柒死了,而凶手就是鬼市的沈婳。

“怎么可能?”

陆沉舟满脸惊愕,目光不自然的扫向沈婳躲藏的位置,但很快又收了回来。房中人的谈话沈婳听得一清二楚,她也茫然,不知道是何人对卫拾柒下的手。

涂九岸面如土色。

“怎么不可能,今日在诏狱就是她对卫百户下的毒,在场的锦衣卫都可以作证,所以如果陆大人知道那人在何处可不能因为之前她帮过你就为其包庇。”

陆沉舟淡淡地回了一句:“自然不会。”

“既然如此,那我便撤了。陆大人,来日方长。”

肖宴看着锦衣卫全部撤去,也命人将周正的尸体带回刑部再做定夺。陆沉舟临走时朝沈婳意味深长地看了几眼,或许是近日两人相处的关系,沈婳第一时间读懂了他的意思。

沈婳知道想要摆脱嫌疑必须要弄清楚卫拾柒的真正死因,她下的毒其实并不致命,白天对卫拾柒说的那番话只是吓唬他和他的手下,虽说让他吐了不少血,但只要给的那颗药丸吃下去便无大碍,一个时辰之后就会恢复如常。

可如今人却突然死了,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杀了卫拾柒又嫁祸到自己身上,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沈婳如果不找到杀人者,恐怕再不能待在南京城,这就排除是师父让人动的手。

沈婳回到鬼市时本以为医馆周边会有锦衣卫的人,可察看了四周确定确实无人看着,心中有些困惑,按照锦衣卫平日的作风,不把医馆封了就是天大的好事。沈婳躺在床上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此时的她已经累到两眼打架,隐约又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不知不觉地闭上双眼。

“月儿,月儿。”

这个名字一直在沈婳的耳旁回响,这一次看清了对方的长相,是个中年男子,男人穿着红色的朝服,满是疼惜的看着沈婳。

“月儿,爹爹不能陪你长大了,如若你能活下来离开南京城,一定不要报仇,不要报仇......”

随后一把刀插在了男人的身体里,喷出的血溅在了沈婳的脸上。沈婳从梦中惊醒,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中充满了惊恐和无助。

自从那场灾难师父将她救起后,沈婳对十几年前的记忆一直都是模糊不清,只有父亲的脸和声音是清晰的,而母亲的样子无论沈婳如何去想就是想不起来,只记得她叫杨之桐,记忆中母亲总喜欢拿着一些榫卯给沈婳当做玩具,还会让自己看一些奇怪的书籍。

沈婳醒来看了一下时辰,原来自己这一睡已经过了三个时辰。透过窗户,曙光出现,沈婳起身从衣柜中翻出压在最底的一件淡紫色衣裙。洗漱好后拿出藏在床底下的木盒子,坐到妆台前将盒子打开,里面是几张人皮和一些上妆的工具,幽冥阁的‘幽风’训练中便有易容这一课。

昨日在诏狱中沈婳按照师父给的指示,对卫拾柒说了那句小心有人想逃脱,后来卫拾柒果然匆忙离开,所以可以断定诏狱里关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犯人,而师父应该知道那人的身份。沈婳在幽冥阁待了十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阁主,所有的事情皆由师父,还有另外三位副阁主负责,他们四人分别掌管四个等级的杀手,负责他们的训练和刺杀行动。

“果然是幽冥阁顶级杀手,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易容。”

沈婳继续画着眉毛,透过镜子用余光扫了一眼来人。

“按照阁中规矩,我是不是应该给沈大夫俯首问好。”

来人将挡在面前的扇子拿开,静静地看着镜前的沈婳。

“如果你想,我也受得起。”

沈婳将头上的簪子取下,换上一根锋利的银簪子插上。

“涯桑见过沈姑娘。”

来人真的俯身,左手搭在右手之上给沈婳行了幽冥阁的见面礼。

沈婳放下手中的梳子,淡淡道:“影子,你方才叫我什么?”

幽冥阁的规矩,在外行事不可以直呼姓名,只可称呼其等级,沈婳这是在敲打涯桑,也是在提醒她不要坏了规矩,否则沈婳是可以代替她的阁主给些教训。

涯桑虽不情愿,但仍然带着笑意,近前俯身道歉。

“您莫怪,我这是在外面行事惯了,一时忘了这不是酒楼。”

“时阴娘知道你来寻我?”

涯桑面露尬色。

“不知道,是我自己来寻姑娘。”

“何事?”

“在这之前我有件事情想知道,姑娘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

沈婳带着戏谑的口吻说道:“这就是幽风和影子的距离。”

但涯桑并没有因此而不悦,脸上依旧带着笑。

“对了,你最近可能会有一些麻烦,锦衣卫和刑部都盯上缥缈楼,还有你。”

沈婳双手环胸,淡然又道:“刑部盯上你是因为我的提醒。”

涯桑显然没料到沈婳会这样说,她拧了下眉。

“如若你哪日去向她复命,替我带一句话:那包东西我一定会还给她。”

说话时沈婳冷冽的目光如一把锋利的刀投向涯桑。

“好。”

涯桑淡淡回了一句,随后说道:“我今日来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周正。”

涯桑在说到周正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露出的微妙表情被沈婳看出端倪。

“你俩什么关系?”

面对沈婳的质问,涯桑愣了一下。

“他是我的一位故......人。”

“他死了。”

沈婳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告知涯桑。

涯桑定在原地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游离的眼神,紧握的拳头,眼中泛着光足以告知沈婳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昨天我给他止血的时候肩上的那个‘猎’字暴露了他的身份,我本来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棋子,却不曾想他也是自己人。”

涯桑鼻头皱了皱,问道:“所以他被灭口了。”

“人不是我杀的,是谁你我应该心中都有数,毕竟他已经没有可用价值。而且他跟刑部那位说了什么还不知道,但这足以让阁主不能容他。”

沈婳虽也有心软之时,但绝不是对幽冥阁的人,在幽冥阁的十多年但凡你心慈半分便活不到今日,更何况成为‘幽风’这样顶级杀手。沈婳有自己的计划,而且她从小就被师父灌输要成为顶级杀手,因为那样接触的任务都是官场中至少五品以上的官员,对计划也会有帮助。

但从幽冥阁计划来分析周正的确没有利用价值,而且对幽冥阁来说是个随时都可能发出声响的火雷,只是她昨天也没有想到对方动手的速度如此之快。

涯桑望向虚空,久久出神。

沈婳起身将一只手搭在涯桑的肩上,然后将一把钥匙塞到她的手中,低声说道:“这是他让我给你的,他还说你看了自然会明白。”

涯桑看着手中的钥匙,将它紧紧握着。

“我要出门办事了,你如若还想待着记得临走的时候帮我把屋外的尾巴清理一下。”

说完沈婳便准备从后门离开。

涯桑突然叫住她,说道:“多谢,今日之事我记着了,来日如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沈婳停下脚步,眸子黑沉沉的看着涯桑,冷笑一声:“别忘了幽冥阁的规矩。”

涯桑轻轻的应了一声。

沈婳出了门进入城内,不同往日的她,悠然地在街上闲逛起来,路边的摊主们都奋力的叫喊着,想着吸引买家光顾自己的摊位。这时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沈婳这才想起自己昨日到现在一粒米没有下肚了,目光扫了一圈,定格在十几步远的一家面馆。

正当准备抬腿向面馆走去时,一只胳膊将她拦住。沈婳抬眼看去,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俊朗的男子,风迎于袖,手执一把扇,嘴角轻钩,说道:“姑娘,你的衣裳真是好看。”

沈婳顿时心生嫌弃,想着这么没有深度的搭讪方式真是对不起他的这张脸。于是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简单的打了几个手语。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能说话。”

男子面露难色,连忙致歉。

沈婳只是不想跟不相关的人说话,怕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将之前在夫子那里学的一点手语用了几个,没想到果真能骗过面前这个搭讪的人。她绕过对方时递了一个不友好的眼神,也是在提醒对方不要跟着自己。

可没想到沈婳进了面馆坐下,那人也跟着进来坐在了自己隔壁桌上。

“小二,一碗青菜肉丝外加一个鸡蛋,再帮我上一笼肉包。”

沈婳开口道。

对面的男子看到沈婳开口跟小二哥说话,脸上写着不解二字。

沈婳无暇顾及对方怎会看自己,待小二哥将吃食上来时,她以最快的速度将食物放进口中,这一幕被男子看在眼里,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的却不是不悦,而是有些惊喜。

待沈婳扔下吃饭的钱,准备抬腿离开面馆时,那男子上前又拦住沈婳的去路。

“姑娘,方才或许有些误会,在下不是什么登徒子,只是觉得你的衣服好看,我也想给我妹妹买一件,想问你是哪家成衣铺子的手艺。”

听完男子的解释沈婳确实有些尴尬,但又不知如何告之,毕竟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出自幽冥阁裁缝师傅的手艺。

“这衣服不是南京城里买的。”

沈婳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便踏出面馆,可那人就好像跟屁虫一样依旧追着沈婳不放,连续跟了两条街。沈婳急着是要去找陆沉舟汇合,结果偏偏碰到一个无关紧要但又不容易甩脱掉的人,如若这会儿不是在闹市,恐怕身后之人早就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阁下跟了我两条街,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婳停下脚步转身问男子。

男子拱手道:“在下金召南,跟着姑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看清楚姑娘身上衣服的款式,然后再描述给裁缝铺子的师傅。”

沈婳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事情,只得无奈地点点头,随后勉强的挤出一抹笑,说道:“向公子,我现在有急事,如果你真的想要看清楚衣服,你给我一个地址,回头我把衣服的样式托人送给你。”

金南舟连连摆手,“不妥,不妥,应该我去你府上拜访。”

沈婳没有耐心跟一个不相干的耗下去,于是上前在金南舟的面前挥动了一下手臂,人便倒了下去。

“姜淮鱼的迷药果然比旁的见效快。”

沈婳临走时还不忘将金南舟身上的钱袋子拿走,因为自己不拿走恐怕过不了多久也会有叫花子将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掏空,索性做一回小贼,反正这一身皮囊也不会再出现。

“少爷,少爷。”

金召南被两个人从地上扶起,他清楚的记得方才自己明明跟一个女子说话,可不知怎地突然就睡着了。

“少爷,你的钱袋子呢?”

金召南摸了摸腰间,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她穿那身衣裳也不像是个小偷啊!”

书童有些着急,说道:“那人长什么样看清没有?小人跟五城兵马司的人去打声招呼,偷东西竟然偷到兵部尚书家了。”

“别动不动就麻烦肖伯伯,我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钱袋子估摸着被哪个叫花子捡了去。”

金召南拍去身上的灰尘,脸上挂着微笑。

“少爷,你还笑,那钱袋子可是夫人给你做的。”

“怕什么,母亲又不在这儿,到时候她若问起我就说自己弄丢了,只要你不说就没人知道。”

金召南昨日刚回南京,之前一直待在BJ,他虽为兵部尚书之子,可对朝中之事却没兴趣,父亲总是说他二十岁的人连个功名都没有,还总是拿他和温家那位戍守边关的大表哥和陆家姐夫作比较,可他生来就不喜舞刀弄枪,他的梦想是做个游医。

其实方才跟着沈婳不全是因为她身上的衣裳,而是她身上的气味,金召南从她身边路过时闻到其身上有着一股草药香,还是稀有药材。而且她不同于自己见过的其他女子,不喜言笑却又不失真实,这是他从未遇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