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骨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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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这般智取

本身就是为我而来。

谢晚宁又一次默念了许淮沅说的这句话,转头,勉强挤出笑容。

“乖,你去自己玩一会儿成吗?”

“我不嘛我不嘛!”脚下,刘家侄子拽谢晚宁袖子,嚎得震天响,“快趴下,我要骑大马!就要骑大马!”

谢晚宁忍了又忍,长出了一口气。

刚刚,就在她被许淮沅那番话安慰到之后,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熊孩子便扯着她裤腿喊姑姑,又是叫,又是喊,甚至还对她拳打脚踢,非得要谢晚宁蹲下来给他当马骑。

虽然力道不大,但是惹得谢晚宁杀心四起,只得一遍遍安慰自己不要冲动。

“姑姑!我要骑大马!”

谢晚宁眉角狠狠一抽,“骑大马没有,骑棺材板你要不......唔!”

身侧,许淮沅瞬间捂住了她的嘴。

“娘子,童言无忌,咳咳,童言无忌。”

谢晚宁翻了个白眼。

那孩子见谢晚宁说不动,便又去扯许淮沅,油乎乎的手直接抓在他身上。

许淮沅眉头蹙了蹙,抚了抚袖子。

然而就是这样一抚,他的袖子里突然露出一包糖来。

那刘家侄儿顿时眼睛一亮,伸手就去抓,甚至毫不顾及的踩着许淮沅的鞋子就往上爬。

“快给我,给我!”

“你要这个?”许淮沅笑了笑,从善如流的递给他,“我建议你一次少吃一点!”

“要你管!”那刘家侄儿并不领情,伸脚便在许淮沅那白色的衣袖上踢了一脚,“赶快给我!”

许淮沅却并不生气,微笑着将糖递给了他。

眼见着那熊孩子欢呼着跑远,谢晚宁看了看他衣服上的鞋印和被踩塌的鞋子,深受震撼。

“你真是圣人节操,这都能忍?”

许淮沅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搭在眉骨,望向前方,“娘子记不记得,我们来时村口那几条狗?”

“记得啊!”谢晚宁有些疑惑的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怎么,你竟还要给它们投喂食物?我看那几条狗可是瘦弱不堪,估计是饿得狠了。”

“不是我喂,”许淮沅摇摇头,“是那刘家侄子喂。”

“他?”谢晚宁十分不信,“他能有那善心?”

“或许他没有,”许淮沅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的,“但是只怕是由不得他。”

什么意思?

谢晚宁揣摩半天也没有想明白其中的意思,正准备开口询问时,突然听见那刘家侄子哭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与之相应和的,似乎还有阵阵狗叫。

谢晚宁愣了愣。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从狗叫声里听出了......兴奋?

“少爷!”冬生从远处奔来,擦了擦额上的汗,“我那包糖不见了。”

看着谢晚宁那狐疑的神情,许淮沅无辜的笑了笑,“冬生前段时间解手困难,又嫌巴豆味道不好,于是就碾成粉,直接掺进了糖里。”

谢晚宁又被震撼了一次,“你连小孩都黑?!”

“为夫体弱,只能智取。”许淮沅作势咳了咳,顺手慈爱的摸了摸膝下一直乖巧卧着的小狗头,“而且畜生不懂事,总得有人教。”

看着因为拉肚子想蹲,但是裤子都没来得及脱就被几条狗疯狂追赶的刘家侄儿,谢晚宁又一次加深了对许淮沅的认识————

这家伙,能背后捅刀绝不正面硬刚,能诛心绝不伤皮肉。

是个狠人!

——————————

这一天过的极快,刘老爹在同乡的吹捧下兴致高涨,喝多了酒早早便瘫在了床上,谢晚宁和杨氏收拾完锅碗瓢盆,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妮儿,你们早些回去吧。”杨氏就着围裙擦了擦手,颇为尴尬的开口,“咱家太小了,姑爷又是贵人……”

“好。”谢晚宁点点头,顺手从腰带里摸出几锭银子塞进杨氏手里,“这些您拿着……”

“唉不要不要,”杨氏立马推拒,“你同姑爷带回来的礼品那么多,我们早都够了。”

“那是许家的心意,”谢晚宁塞回去,“不是我的。”

“瞧你说的,”杨氏笑了笑,“你送的和许家送的,现在还有区别吗?”

她将那银子仔细包好,又塞到谢晚宁怀里,细心叮嘱。

“孩子,你在外面,有银子才是最要紧的,家里帮不上,撑不起场面,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她抬起头,粗糙的手抚了抚谢晚宁那戴着面具的脸,眼里都是不舍。

“往后,别再回来了,娘怕……给你丢人……娘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就行……”

她手指颤颤巍巍的移开,却被谢晚宁瞬间抓住手腕。

“我带你走。”

杨氏怔了怔,睁开迷茫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女儿”,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般,“什么?”

“我说,我带你走。”谢晚宁下定决心,目光直直看向杨氏,“离开这个会打你的醉鬼,这忙不完的灶台和农活!”

带着杨氏离开这里,谢晚宁可以给她买个宅院,远离这一切。

只要她愿意。

她看着杨氏,在等一个回答。

杨氏却震惊的看着她,神色变幻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

“我的女儿,不经意间就长这么高了,高到可以为娘遮蔽风雨了,”她似是在轻笑,又像是在感慨,“娘……很开心。”

“可是,孩子,我能去哪里呢?”

她抬头,望向那油腻腻的灶台,灰蒙蒙的柴堆,摞得高高的锅碗瓢盆,眼底隐隐生出些厌恶来。

“我从懂事起开始便被告知,女子要贤德,要做家务,要听从丈夫的,不能埋怨不能哭诉,更不能和离。”

杨氏看着周身的一切,又摸了摸自己那苍老的皮肤,自嘲的笑了笑。

“我这大半辈子都在说服自己要去坚信这条准则,操劳一生,哪怕明知不对,哪怕内心再不愿意,可我不得不去做。原来曾想过,若是有另外的选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跳出这个火坑,寻找新生,可现在有机会让我选择另一条道路了,我突然发现我做不到,我怕唾沫星子就足可以把我压死。”

“更何况,出去以后,我能做什么呢?”她的眼神迷茫,“无非就是从这个地儿挪到另一个地儿罢了,我们女人的命,到哪里其实都一样。”

谢晚宁看着她,良久,垂下眼眸。

——————

待谢晚宁他们的马车消失在夜色中,杨氏佝偻着身子转身回了屋,准备将盆里的衣服洗了。

她开门,恰好刘老爹下地小解,被冷风一吹,酒醒了一半。

他如往常般骂骂咧咧几句,待解决完后提着裤子往床上爬,突然想到什么,回头。

“我怎么觉着二妮那贱丫头,有点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