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2章 小女孩
这时,苏川垂眸望去,也看清了脚下小女孩的模样。
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粗布衣裳打着层层补丁,乱发间还沾着草屑,她身形瘦小如雏鸟,黝黑的脸上布着雀斑,唯有一双眸子漆黑如墨,亮丽得如星辰一般。
此刻那双眼眸中充满了祈求与彻骨的恐惧。
四周骤然陷入死寂,周围村民僵立在原地,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在这等级森严的世道里,底层凡人冒犯上等贵人如同触怒天威。曾经有外乡官人路过,只因村民行礼稍慢,便被当街活活打死。
而眼下这位道爷是何等身份?那光鲜亮丽的衣服,竟被一个贱种给弄脏了!
要是道爷因此迁怒红枫村,他们该如何是好?
老村长最先反应过来,浑浊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蛇头杖重重杵在地上发出闷响:“反了天了!这贱种竟敢冲撞道爷!”
他脖颈青筋暴起,朝着人群嘶吼,“来人啊,给我把她扔到沟里淹死!”
几个壮汉已经摩拳擦掌,粗粝的手掌朝着女孩抓去。
面前女孩小脸吓得惨白,但她双手紧紧抓住苏川裤脚,像是粘上了一样,怎么也不肯放手,嘴中叫嚷道:“我知道山猴子踪迹!”
“还敢胡说八道,诓骗道爷!看我不打死你个贱种!”
一声冷哼,两位村民上前,一左一右,恶狠狠朝着小女孩肩膀抓去。
两只大手如铁钳般箍来,小女孩面庞被阴影笼罩,她紧紧咬着下唇,瘦弱的身躯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就在她几乎绝望之际,忽然,她只感觉一道身影站在她跟前,挡住了所有阴影。
那道身影在阳光下勾勒出一道坚毅的轮廓,宛若一缕腾起的火光穿透了阴霾,散发出无尽的温暖。
苏川长臂一横,稳稳拦住两个正要动手的村民:“慢着,这个女孩留下吧,我有事问她。”
“道爷,这贱丫头片子最会骗人......”
一名络腮胡大汉当即开口道。
苏川面色微沉,有些不快。
老村长眼疾手快,一蛇头杖重重敲在络腮胡大汉后脑,暴跳如雷道:“狗东西长着耳朵当摆设?道爷问话也是你能插嘴的?”
大汉反应过来,脸色一白,立马捂着脑袋踉跄后退,不敢多言。
老村长已佝偻着腰,满脸堆笑地转向苏川,额头皱纹里沁出细汗,道:“山野愚民不懂规矩,冲撞了道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去准备副棺椁,把她爷爷葬了。”
苏川的目光扫过蜷缩在地上的女孩,声音不冷不热道。
老村长点头如捣蒜:“小的这就去办!保证挑最好的柏木!”
话音未落,一枚羊脂玉坠已经落在村长掌心,温润的玉面映出他惊愕的瞳孔。
苏川道:“这是你的报酬。”
老村长捧着玉坠的手直打颤,喉结上下滚动:“使不得使不得!道爷这物件太金贵了......”
苏川冷冷打断道:“让你拿着就拿着,我不喜欢欠人情。”
“道爷大恩,小的这就去办。”
老村长看着玉坠,喉结滚动两下,他攥着玉坠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收紧。
然后,老村长神色立马缓和起来,看向已从地上颤颤巍巍爬起的小女孩道:“你这丫头真是好运,上辈子怕不是烧了高香!还不赶紧给道爷磕头谢恩?”
“谢谢。”
小女孩咬着干裂的嘴唇,怯生生地抬起头。
她正要下跪磕头,苏川淡淡回了一句,“先回去吧,等你的事情办完后,再来这里找我。”
说罢,他转身走向院子。
这时,老村长已经扯着嗓子,冲着几名村民吆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王木匠家的柏木棺材抬来!”
几人小跑着散开,石板路上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小女孩也跟着离去。
苏川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道袍上的金线纹路,陷入深深思索之中。
方才这女孩抱住他脚踝的刹那,他身上两只蛊虫突然剧烈震颤。
以往与人接触时,他还从没有发现过身上蛊虫异动,显然这次动静有点不对劲。
莫非这小女孩有些不寻常?
想起还有正事要做,苏川抛开思绪,看着召集而来的村民,不再耽搁,他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道:“诸位,关于山猴子的事,还请知无不言。“
话音刚落,人群便炸开了锅。
“那只山猴子狡诈又凶残,只有在夜晚才出来,一旦被盯上,只有死路一条。”
“大家每晚都组织人手守夜和巡逻,可这头畜生神出鬼没的,我等根本无法寻得它踪迹。”
“可怜的大壮啊,多好的小伙子,山猴子一爪子下去,就给挠死了!”
一提起山猴子,村民们既愤恨,又恐惧,毕竟他们对这种级别的妖物,是毫无反抗之力,只有被屠戮的份。
根据众人所说,自从山猴子窜入村子里,最近这几天时间里,每晚都有一人遭到袭击,先后已经有五人遇害了。
苏川静静听着众人诉说,从中积极收取有用信息。
眼下他能确定的是,祸乱村里的山猴子,应该就是红枫山庄里那只,两者前后时间能对得上。
苏川沉吟片刻后,问道:“你们当中可有人看过那只山猴子害人?”
有村民苦笑摇头,连忙道:“回禀道爷,真要看到山猴子,我等还能有命活着站在这里么?”
“山猴子行凶时,当场有没有留下一些痕迹,诸如脚印、毛发?”
“我等山野粗人,哪里会注意这些?”
“那你们如何认定那五人之死是山猴子所为?”
“他们身上都有被山猴子利爪撕裂的伤口,与山庄里两位夫人的死状一样。”
苏川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而多了些许疑惑。
他皱着眉头,感觉这次山猴子袭击村民,存在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红枫山庄有庄管家这位练气境大成的修士在,这只山猴子多少会有所忌惮,没有大开杀戒,也能说得过去。
可面对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为何不直接大开杀戒?
甚至刻意选择夜间,每次只害一人,这谨慎得近乎诡异的作案方式,倒是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