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露鋒芒，細微之處見真章
次日清晨，天剛濛濛亮，牢房外就傳來了腳步聲和鐵鏈碰撞的聲音。
「林辰！出來！升堂了！」還是昨天那個兇惡的獄卒，語氣裡充滿了不耐煩。
兩個衙役打開牢門，不由分說地將林辰架了起來。鐐銬沉重，每走一步都發出「嘩啦」的聲響。林辰一夜未眠，臉色蒼白，嘴唇有些乾裂，但他眼神卻異常明亮，甚至可以說銳利。他努力挺直脊背，儘管身體虛弱，卻努力維持著一種異乎尋常的鎮定。
被押著穿過幾條廊道，來到一座莊嚴肅穆的公堂。公堂正中懸掛著「明鏡高懸」的匾額。香案上青煙裊裊。堂上，一位身穿青色官袍、面容方正、頷下留著三縷短鬚的中年官員端坐其上，目光威嚴，正是本縣推官王甫，人稱王推官。兩側衙役手持水火棍，分列站立，氣氛肅殺。
堂下已經跪著幾個人。一個是身穿綢緞、頭戴員外帽的中年婦人，正由丫鬟攙扶著，哭得梨花帶雨，顯然是死者李員外的遺孀李夫人。另一個則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穿著家丁的服飾，眼神躲閃，但臉上卻帶著一絲急於表功的興奮，這應該就是關鍵人證——小廝李福。
「帶人犯林辰！」隨著堂上傳簽扔下的聲音，林辰被衙役用力一推，踉蹌著跪倒在冰冷的青石板地面上。膝蓋撞擊的疼痛讓他皺了皺眉，但他立刻抬起頭，直視著堂上的王推官。
王推官驚堂木猛地一拍，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整個公堂瞬間鴉雀無聲。
「堂下所跪何人？」王推官聲音洪亮，帶著官場特有的威嚴。
「小人林辰，拜見大人。」林辰朗聲回答，聲音雖然有些沙啞，但吐字清晰，不卑不亢。
王推官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眼前這個囚犯，雖然衣衫襤褸，形容憔悴，但眉宇間那股鎮定自若的氣度，與他審理過的其他嫌犯截然不同。
「林辰，」王推官語氣轉為嚴厲，「李家小廝李福指證，昨夜子時，你潛入李員外書房行竊，被撞破後行兇殺人。人證在此，更有從你身上搜出的李員外隨身玉佩為物證，人贓並獲，你可知罪？」
「大人容稟！」林辰並未立刻辯解，而是先恭敬地拱了拱手（儘管被鐐銬束縛著），「小人斗膽，敢問大人，此案是否已由仵作驗屍？驗屍結果如何？」
王推官又是一愣。通常嫌犯被指控殺人，第一反應是喊冤或辯解，哪有先問驗屍結果的？他看了一眼旁邊侍立的刑房吏。刑房吏躬身道：「回大人，仵作已於今晨驗過，李員外系後腦遭硬物猛擊，頭骨碎裂，失血過多而亡。」
「多謝大人告知。」林辰點點頭，似乎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他轉向那個小廝李福，目光如炬：「這位想必就是李福小哥了？你說，你親眼看到我從書房行兇後翻窗而出？」
李福被林辰看得有些發毛，但想到自己是關鍵證人，立刻挺起胸膛：「沒錯！就是你！昨晚我起夜，聽到書房有異響，悄悄過去查看，正好看到你打死了我家老爺，然後從後窗跳出去！我當時嚇壞了，趕緊大喊抓賊，然後報了官！」他說得聲情並茂，彷彿親歷其境。
「哦？」林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你說你看見我『打死』了你家老爺？敢問你看見我用什麼打的？打在何處？當時書房內光線如何？」
李福顯然沒料到林辰會問得如此詳細，一時有些卡殼：「我……我看到你拿著個東西砸向老爺後腦！對！就是後腦！當時……當時月光從窗戶照進來，看得還算清楚！」他急忙補充，試圖圓謊。
「月光？」林辰抬頭看了看天色，雖然是白天，但也能判斷出昨夜的天氣。他來之前特意留意過，昨夜雲層很厚。「敢問大人，昨夜可有月光？」
王推官皺了皺眉，看向旁邊的衙役。一個年長的衙役想了想，回稟道：「回大人，昨夜烏雲密佈，並無月光，後半夜還淅淅瀝瀝下了點小雨。」
此言一出，李福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他張口結舌，眼神慌亂：「我……我許是記錯了……可能是……是燭光！對，書房裡點著蠟燭！」
「書房重地，深夜點燭，李員外睡前不用熄滅嗎？還是說，你家老爺有深夜秉燭夜讀的習慣？」林辰追問，語氣平靜，卻步步緊逼。「而且，你既然能看清我行兇，為何不大聲呼救驚走兇徒，反而要等我『翻窗而出』後才喊抓賊？你不怕我也對你下手嗎？」
「我……我當時嚇傻了！對！嚇傻了！」李福額頭冒汗，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林辰不再理會他，轉向王推官：「大人，您看，這位人證的證詞前後矛盾，破綻百出。他說看見我行兇，卻說不清凶器、光線，連天氣都搞錯了。其言辭閃爍，顯然是在說謊！」
王推官面色凝重起來。他本以為是個證據確鑿的案子，沒想到這個看似落魄的書生幾句話就問出了這麼多疑點。他看向李福的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
李福嚇得渾身發抖，連忙磕頭：「大人明察！小人……小人當時確實害怕，可能有些細節記不清了，但千真萬確是他殺了老爺！他身上搜出的玉佩就是證據！那是我家老爺從不離身的！」
「玉佩？」林辰心中一動，這正是他等待的機會。「敢問大人，可否將那物證玉佩，讓小人一看？」
王推官沉吟片刻。按理說，證物不該由嫌犯觸碰。但林辰之前的表現實在不像個普通的兇犯，倒像個……思路清晰、擅長辯駁的訟師？而且，李福的證詞確實存疑。為了查明真相，或許可以破例一次。
「呈上來。」王推官吩咐道。
一名衙役小心翼翼地從證物盤中拿起一塊用白布包裹的玉佩，走到林辰面前，並未直接交給他，只是將白布展開，露出裡面的玉佩。
那是一塊質地溫潤的羊脂白玉，雕刻著松鶴延年的圖案，做工精良，一看便知價值不菲。玉佩用一根暗紅色的絲絛繫著。
林辰湊近了仔細觀察。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去看玉佩本身，而是將目光聚焦在了繫繩的孔洞以及絲絛的結扣處。他的眼神專注而銳利，彷彿能穿透表象，看到更深層的東西。
「大人，」林辰抬起頭，語氣篤定，「關於這塊玉佩，小人也有疑點要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