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血海孤灯
南海的夜浪带着腥气拍在礁石上，碎成万点磷光。慕容秋半截身子浸在冰冷的海水里，肋下伤口被咸水一激，疼得她眼前发黑。三日前那碗掺了“黑线蛟“魂毒的汤药，此刻正在她血脉里烧灼——皮肤下凸起的青黑色经络，如同活蛇般在月光下蠕动。
“咳...咳咳...“她呕出一口发黑的血沫，挣扎着爬上一座被潮水半掩的珊瑚礁。前方百丈处，嶙峋怪石围着一口沸腾的黑潭，热雾中浮沉着森白兽骨——“水老鼠“临终前用血画出的地图指向这里：玄冥洞的南海支脉，毒蛟巢穴。
潭心突然炸开巨浪！一颗马车头大小的蛟首破水而出，金瞳竖立如刀锋，颈侧鳞片翻开处竟镶嵌着半具人尸——那人穿着钦天监的官服，腰间玉佩刻着“浑天“二字！
“连钦天监的人都...“慕容秋的寒毛倒竖。未及动作，毒蛟喉间鼓动，一道墨绿毒涎如巨箭射来！
七星针从她袖中激射而出，针尖撞上毒涎的刹那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毒液凌空凝结成七柄绿莹莹的短剑，剑柄处睁开密密麻麻的复眼！
“以毒化形？“慕容秋踉跄闪避，短剑擦着她耳际飞过，削断的发丝瞬间焦枯卷曲。她反手拍向自己心口，眉间淡蓝光晕骤亮：“幽潭引！“
沸腾的黑潭突然静止。水面下浮起无数惨白手臂，抓住毒蛟的尾巴死命下拽！
毒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慕容秋趁机扑向潭心，指尖刚触到水面，整条右臂瞬间结满冰霜——这哪是什么温泉？分明是万年寒髓稀释成的毒池！
“丫头找死？“沙哑的喝骂从头顶传来。慕容秋猛抬头，只见毒蛟额角钉着个枯瘦老妪，半身已与蛟骨长在一起，手里提着盏用头盖骨做的油灯。
灯油是凝固的脑浆，灯芯赫然是条扭动的黑线蛟！
“前辈可是...“慕容秋的询问被老妪厉声打断：“脱衣服！“
骨灯突然爆出绿焰。慕容秋只觉肋下一凉，衣衫竟自行碎裂，露出青黑蔓延的伤口。老妪的独眼盯着她心口跳动的淡蓝光晕，突然咧嘴露出满口鲨鱼般的尖牙：“水行魂种喂了黑线蛟？暴殄天物！“
枯爪如电插入慕容秋伤口！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却听见“嗤啦“的灼烧声——老妪抽出的指尖夹着条三寸长的黑蛟，蛟尾还连在她心脉上。
“魂毒共生三十六个时辰，早化进你骨髓了。“老妪将黑蛟塞进骨灯，火苗“轰“地蹿高三尺，“想活命？跳进寒髓潭！“
慕容秋看向翻腾的毒潭。水面下那些惨白手臂正抓着钦天监官员的残尸大嚼，骨渣混着脑浆浮沉。
没有犹豫。
她纵身跃下的瞬间，寒髓如亿万钢针刺入毛孔。皮肤寸寸龟裂，露出的却不是血肉，而是冰层下蠕动的青黑色经络！
“以魂为灯芯，以毒为灯油...“老妪的怪笑在潭面回荡，“熬得过寒髓炼髓，你才是真正的'活灯'！“
汴京。钦天监浑天阁深处，青铜浑天仪在黑暗中缓缓旋转，星轨摩擦的“吱呀“声如同垂死者的呻吟。
萧断鸿被铁链锁在离火位上，赤焰刀插在脚边。他肩头伤口凝结着蓝黑色冰晶，每次呼吸都喷出带着火星的血沫：“老诸葛...你再不放老子出去...我就把浑天仪劈了当柴烧！“
“闭嘴！“角落里的诸葛明猛地抬头。他正用匕首划开云飞扬的丹田——伤口没有流血，反而涌出粘稠的银白色液体。少年小腹内嵌着七颗宝石，正排列成北斗吞月之形！
“慕容家的'七星锁魂'...“诸葛明沾了点银液抹在龟甲上，甲片瞬间浮现血色纹路，“原来如此！飞扬的母亲是守墓人旁支！“
龟甲突然炸裂！银液化作一条小蛇钻入浑天仪。星轨加速飞旋，投影在墙上的星图赫然变成南海黑潭的景象——慕容秋正在寒髓中沉浮，皮肤已经透明如蝉翼，五脏六腑里游动着无数黑线蛟！
“不好！“诸葛明抓起叶红衣的油灯就要砸向星图，地砖突然裂开！
九具青铜棺破土而出，棺盖上刻着五方神捕的徽记。其中三具剧烈震动，程千里、赵无涯、柳天风的尸骨正疯狂撞击棺盖，天灵盖上的锁魂钉蓝光爆射！
“调虎离山...他们的目标是油灯！“萧断鸿怒吼着挣断铁链，赤焰刀劈向棺椁。刀锋砍中程千里棺材的刹那，棺内突然伸出只覆盖玄冰的手——
那是燕无归的手！
玄冰手掌攥住赤焰刀身。“嗤啦“的爆响中，冰火交融的蒸汽弥漫全室。萧断鸿惊骇地看着燕无归从程千里的棺材里坐起，瞳孔却是拜玉教祭司特有的碎金色！
“无归被控了！“诸葛明将油灯塞进云飞扬怀里，“护住灯！我去...“
话未说完，假燕无归的左手已穿透他胸膛！没有鲜血喷溅，只有土黄色的魂力顺着伤口狂泻——这傀儡在抽取他的土行魂种！
油灯火苗骤暗。云飞扬怀中的七星宝石突然离体飞出，嵌进浑天仪的核心。星图再次变幻：蜀中白家祖祠里，真正的燕无归正将白轻羽放入冰棺。棺底刻满符文的青铜板突然翻转，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寒渊！
“白家祖祠是陷阱！“云飞扬嘶喊着扑向星图，假燕无归的冰掌却后发先至拍中他后心。少年喷出的血在空中凝成冰刺，反扎进自己双眼！
剧痛让云飞扬瞬间清醒。染血的双手猛地插进浑天仪，抓住运转的星轨死命一扳——
“咔嚓！“
青铜轴断裂的脆响中，假燕无归的动作突然僵住。萧断鸿的赤焰刀趁机捅进他肋下，烈焰顺着伤口灌入傀儡体内！
“老萧...退...“假燕无归口中突然发出本尊的声音，“寒髓要炸了...“
南海寒髓潭底，慕容秋在剧痛中睁开眼。
她的皮肤早已溶解，裸露的筋肉包裹着冰晶骨骼。无数黑线蛟在骨髓里钻游啃噬，却被极寒冻成条条冰雕。寒潭最深处，竟矗立着九根刻满人脸的青铜柱——每张脸都是历代守墓人！
“以毒饲魂，以寒封魄...“老妪的声音从她颅骨内响起，“现在，你是灯了。“
慕容秋的冰晶骨架突然透出蓝光。心口处残余的水行魂种被魂毒浸染，化作幽绿的火焰从眼窝喷出！视线穿透千里黑暗——
她看见汴京浑天阁里，假燕无归体内积聚的寒髓已到临界。看见蜀中冰棺坠向寒渊，白轻羽眉心的朱砂痣正在渗血。更看见...深海尽头有座白骨祭坛，五具水晶棺悬在祭坛上方，其中三具躺着程千里等人的尸骨，第四具空着，第五具里...蜷缩着眉心钉锁魂钉的叶红衣！
“原来...油灯是幌子...“慕容秋的魂火剧烈摇曳，“他们真正要的...是叶前辈的残尸！“
寒髓潭轰然爆炸！
绿色魂火冲天而起，将毒蛟连同老妪烧成灰烬。火焰在夜空中凝成巨大的箭头，直指东海方向——
那是白骨祭坛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