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打扫蝼蚁
致命的威胁，如同死神的镰刀般，从四面八方向着埃莉诺席卷而来！
空气中充满了岩石碎裂的轰鸣、魔物暴戾的嘶吼、幽魂刺耳的尖啸，以及埃莉诺自己那因恐惧而变得急促紊乱的心跳声。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在这一刻，所有的反抗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女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请……请至少保佑马可托……平安……】
这是她在意识即将被无边黑暗吞噬前，心中闪过的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念头。
甚至没有为自己祈祷。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与死亡，并没有如期而至。
就在那些淬毒的魔法长矛即将洞穿她的身体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站在她身边，从陷阱发动开始就仿佛被吓傻了一般，只是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看起来比她还要“虚弱无助”的天飨真，在这一刻，身影突然如同鬼魅般动了！
不，那不是“动”，那更像是一种近乎于法则层面的改变！
之前那种因为艰苦战斗而积累的，埃莉诺所以为的疲惫感、虚弱感、以及面对危机时的无力感，在他身上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渊渟岳峙般的绝对沉稳，一种仿佛与整个迷宫、乃至整个世界都融为一体的深不可测，以及一种从他那看似平凡的身躯中骤然爆发出来的、足以让万物都为之屏息、为之颤栗的恐怖压迫感。
他的眼神，依旧是那双深邃的、如同暗夜星空般的黑色眼眸，但此刻，那眼底深处却不再有平日里的慵懒与温和。
取而代之的是仿佛在俯瞰蝼蚁般漫不经心的漠然。
他甚至没有拔出腰间那柄看似普通的骑士长剑，也没有吟唱任何咒语或做出任何复杂的施法动作。
面对那数道如同毒蛇般激射而来，足以轻易洞穿数层精钢铠甲的淬毒魔法长矛，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在空中轻轻一屈，然后屈指一弹！
“叮——”
一声清脆得如同玉珠落盘般的轻响，在充满了轰鸣与嘶吼的混乱战场中，却异常清晰地出现。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几道裹挟着致命毒素和强大穿透魔力的魔法长矛，在他指尖轻弹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却又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
矛尖最先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纹，然后那裂纹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至整个矛身。
最后，在一阵如同琉璃破碎般的清脆“咔嚓”声中，那些足以威胁到高阶魔法师生命的魔法长矛，竟然如同最脆弱的玻璃工艺品般，寸寸碎裂。
化为漫天无害的、闪烁着微弱光芒的魔法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虫般，在马可托的指尖飞舞片刻，便悄然消散在污浊的空气中。
“这……？”远处正在与地穴恐蛛群英勇奋战的卡修斯，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这一幕，脸上的焦急表情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骇然。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魔法长矛被弹指化解的同一时间，数条从地底裂缝中猛然钻出的如同深海巨妖触手，已经带着腥臭的恶风，从四面八方向着埃莉诺和天飨真两人席卷而来，试图将他们绞杀。
面对这足以让圣骑士都感到绝望的围攻，天飨真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多眨一下，只是在那些暗影触手即将触碰到埃莉诺那袭纯白圣女服的刹那，看似随意地抬起脚，然后轻轻地、仿佛只是为了踩平一块略微凸起的石子般，向着地面一踏。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却又仿佛能撼动整个殿堂根基的巨响！
以马可托的落脚点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却又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般恐怖力量的巨力，如同水波涟漪般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那些刚刚还张牙舞爪、凶残暴戾的巨大触手，在接触到这股无形巨力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滚烫油锅的冰块一般，发出一声声凄厉到极致的悲鸣。
它们那原本坚韧无比、足以绞断钢铁的庞大身躯，如同被一座无形的山岳从天而降狠狠镇压了一般，瞬间扭曲、变形、爆裂。
化为一滩滩散发着浓烈腥臭与硫磺气息的，令人作呕的黑色脓血，将周围的地面都腐蚀得滋滋作响。
而那只最先冲到埃莉诺面前、高高举起骨镰、眼眶中燃烧着幽蓝魂火的亡灵战争领主，在天飨真那如同实质般冰冷刺骨的眼神注视下，它那庞大而沉重的身体骤然僵直在了半空中，仿佛被施了最高等级的时间停止魔法。
紧接着，它那坚硬的骨骼开始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无情地碾碎。
最后，在埃莉诺那因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小嘴中，这个至少拥有黄金级别实力的强大亡灵生物，竟然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和灵魂支撑的破烂布偶一般，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七窍之中流淌出黑色的、带着恶臭的魂液，瞬间毙命。
连它手中那柄曾经饮过无数生灵鲜血的巨大骨镰，也“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断成了数截！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埃莉诺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从致命的魔法长矛激射而至，到暗影触手的疯狂绞杀，再到亡灵领主的致命一击……这足以让任何一支训练有素的圣殿骑士小队都陷入苦战甚至团灭的连环绝杀。
竟然……竟然在马可托那看似随意到近乎敷衍的几下动作之间，便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摧枯拉朽般地彻底化解了。
当埃莉诺因为那股强大的力量冲击波而下意识地再次紧闭双眼，又因为周围突然安静下来而带着茫然与不确定缓缓睁开时，她只看到马可托依旧站在她的身前，背影挺拔如松，将所有的风雨和危险都牢牢地挡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他身上那件普通的冒险者皮甲依旧朴实无华，甚至还沾染着一些迷宫中的尘土。
手中的长剑依旧插在剑鞘之中，未曾出鞘半分。他整个人，除了眼神比之前冷冽了许多，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也尚未完全收敛之外，看起来似乎和之前那个“实力平平”、“勉力支撑”的伙伴马可托，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毁天灭地的恐怖危机，以及那如同神明降世般碾压一切的绝对力量，都只是她因为过度恐惧而产生的、一场荒诞离奇的错觉。
【刚……刚才……发生了……什么？】
埃莉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些化为光点消散的魔法长矛，看着地面上那一滩滩腥臭的黑色脓血，看着那具瘫软在地、魂火熄灭的亡灵领主残骸……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刚才那短短几秒钟内发生的、超乎她想象极限的事情。
她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这个一直以来在她眼中虽然可靠但实力似乎也只是比普通冒险者强上一些、需要她时不时分神照顾，虽然大部分时候反而是他在照顾她，甚至还有些玩世不恭、喜欢说些不着调的俏皮话的伙伴马可托……
他……他到底是谁？！
另一边，正在与几只“漏网之鱼”般的地穴恐蛛“奋力苦战”、并且“非常不凑巧”地被一只小蜘蛛的“毒牙”擦伤了手臂的圣骑士卡修斯·瓦伦，也清晰地感知到了刚才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那股强大到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力量波动。
他脸上那副“英勇无畏”、“为圣女奋不顾身”的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见了鬼一般的、无边的惊骇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自认为是天衣无缝、足以将圣女埃莉诺和那个碍眼的马可托一同埋葬于此的必杀陷阱，竟然……竟然在短短数息之间，就被如此轻描淡写地、近乎儿戏般地彻底破解了？！
而且……而且还是被那个他一直以为实力平平无奇、顶多也就是个白银冒险者马可托，给破解的？
这……这怎么可能？！
卡修斯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手中的圣焰长剑也再也无法维持那神圣的光焰，变得黯淡无光。
他甚至忘记了继续“表演”，只是用一种见了鬼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个缓缓转过身来、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冰冷彻骨的目光注视着他的男人。
天飨真缓缓转过身，他身上那股因为瞬间爆发力量而产生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已经渐渐收敛，但那双漆黑的眼眸，却依旧如同万载寒冰般深不见底，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卡修斯·瓦伦那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英俊脸庞上，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肮脏的虫子。
他身上不再有任何伪装的疲惫与虚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睥睨众生、掌控一切的绝对威严与深不可测。
声音平静无波，如同亘古不变的宇宙法则，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森然寒意，用一种卡修斯从未听过、却又仿佛能直接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帝国通用语，缓缓说道：
“圣骑士，卡修斯·瓦伦。光明圣教长老格雷厄姆的私生子，是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卡修斯的心脏上！
“这场戏，你演得不错。无论是时机的选择，陷阱的布置，还是你那‘英勇护主’的表演，都可圈可点。”天飨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不带任何温度的弧度。
“只可惜，剧本不怎么样，漏洞百出。而演员的演技也差了点火候，匠气太重，不够自然。”
卡修斯面如死灰，身体抖如筛糠，他想开口辩解，想求饶，想不顾一切地逃跑，却绝望地发现，在对方那如同实质般的、足以碾碎星辰的恐怖威压之下，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灵魂仿佛都被冻结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如同神魔般的存在，一步步地向他逼近。
【他……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他到底是谁？！这种力量……这种眼神……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明明……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佣兵……】
卡修斯的内心在疯狂地尖叫，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天飨真甚至没有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也没有兴趣听他那些苍白无力的辩解或摇尾乞怜的求饶。
对于这种自作聪明、试图染指他身边之人的蝼蚁，他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口舌。
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对着卡修斯·瓦伦的方向，五指张开，然后轻轻地、仿佛只是要拂去衣服上一粒碍眼的灰尘般，凌空一握。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如同某种无形之物被瞬间捏碎的声响，在死寂的殿堂中响起。
下一刻，在埃莉诺那双因极度震惊而圆睁的紫眸注视下，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位刚刚还不可一世自以为掌控了一切的圣骑士卡修斯·瓦伦，他身上那套由光明圣教顶级工匠打造、铭刻了无数守护符文、足以抵挡高阶魔物全力一击的精良圣光铠甲，竟然如同最脆弱的纸糊灯笼一般，从头到脚，一寸寸地、无声无息地崩解、碎裂。
化为漫天银白色的金属粉末，簌簌飘落。
紧接着，是他的身体。
卡修斯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极致的恐惧、不甘与难以置信之中，他的瞳孔骤然放大，然后迅速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整个人便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骼和生命力一般，软软地瘫倒在了冰冷的石质地面上，生机在瞬间断绝，化为一具冰冷的、毫无价值的尸骸。
那柄曾经燃烧着熊熊圣焰的双手大剑，也“哐当”一声掉落在旁，剑身上的光芒彻底熄灭，变成了一块普通的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