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0.回忆曾经
可能程度没到那个夸张。
但是性质上，对九条真理来说就是差不多的。
总之，在她看来，岛村有奈就是个跟游戏完全绝缘的人。
她忍不住的打量着这位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昔日密友。
然后，得出一个结论......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把她跟游戏主播四个字联络起来。’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她嘴上也没泼岛村有奈冷水。
而是温和的问道：“那......你的钱够吗？”
听到这个问题，岛村有奈稍微纠结了一下。
硬要说够不够的话......
3万本金，等过两个星期菠菜收入到账以后，翻一翻，估计能有十万出头，想勉强买一台能运行游戏的电脑应该是没问题。
但是配置上、外设上，估计就得克扣克扣了。
作为一个前职业选手，她对外设和帧数还是有一些敏感的，因此可能的话，她还是想要配置高一点，买的电脑好用一点。
但这种事情跟眼前的九条明理分享倒是没什么意义。
因此，她只是随口敷衍了一句：“不知道，大概是够的。”
嘴上这么说，但她脸上这盖不住的焦虑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这丝焦虑被九条明理敏锐的捕捉到了。
急着跟岛村有奈恢复关系的她顿时如同找到了关键突破口一般，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没错，她找到让话题更进一步的突破口了。
是钱。
突破口是钱。
岛村有奈，现在毫无疑问正在为缺钱而烦恼。
这不是巧了吗。
身为企业家之女的九条真理，她有的是钱。
虽然因为还是未成年人，她的父母在开销上还是会对她有所限制，不会让她无所顾忌的花钱。
但只是一台电脑的话，她从零花钱里凑一凑，应该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想到这，她立马迫不及待的开口道：“那个......你是想要买电脑，对吧？”
岛村有奈点了点头：“是......是这样没错。”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以后，九条明理当即便急不可耐的凑到她面前来，说道：“我给你钱。”
“诶？”
还没等岛村有奈来得及做出回应，九条明理就说到：“只不过......我的帮助不是无偿的.....”
“我希望.....我希望，我能用为你买一台电脑，来换取你对我的原谅。”
“三十万日元以内，我能够付得起......”
“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们的关系，回到过去那样。”
........
原谅.......
老实说，这个词语实在是把岛村有奈给弄得有点宕机了。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对方会突然要求自己‘原谅她’。
原谅什么？
她有做过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事情吗？
当初两个人闹掰，不也是自己负主要责任吗？
就算要道歉，不应该也是自己先道歉吗？
到底这原谅是个啥意思呢？有啥好原谅的呢？
为啥她要对自己这么低声下气，像是在求自己一样呢？
由于实在不太能理解事情的发展，她就这样一脸懵逼的看着九条明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陷入了完全的沉默。
而九条明理看她沉默了，还以为是她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善意，顿时便心急了。
本来到刚才为止还保持一种矜持且克制的状态，此时因为急切的心情，也完全破功了。
于是，那些本来因为觉得肉麻而说不出口的话，在此时此刻，也全都说了出来。
甚至她有些夸张的直接来了个土下座，给岛村有奈吓了一大跳。
“对不起......对不起......当时，是我不好。”
“我不该......我不该那样对你，明明知道你得了抑郁症，明明知道你的心情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却还是没法包容你......”
“对不起，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我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没法忍受这样子的生活了。”
“我想要回到过去那样，想要让我们的关系回到以前，虽然听起来好像有些任性，但是，但是.......”
“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说着说着，九条明理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连眼泪都挤了出来。
然而看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岛村有奈的心情却完全只是懵逼而已。
‘啥情况？到底啥情况？’
‘怎么突然就是这么个展开了？’
她先是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接着走上前去扶住九条明理的肩膀，将她扶起来，很郑重的对她问道：“你先别哭了，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也没有说过不原谅你，我只是单纯有点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能先告诉我，到底是啥情况吗？为什么你突然跑来找我？还有，让我原谅你是什么意思？”
眼看事情似乎还有转机的可能，九条真理的眼睛便又亮了起来。
她先是擦了擦眼泪，接着连连点头，说道：“好的.......那个......”
之后，她便稍微花了一些时间，讲了讲自己的动机。
说是在讲动机......
其实大半时间都是在倾诉自己这段时间有多想岛村有奈，在倾诉自己跟岛村有奈分离这段时间有多后悔，还有不停的在反思自己当初做的事情有点不妥，说自己不该跟岛村有奈吵架。
总之，废话一大堆，又肉麻又卑微，搞得跟求前女友复合的龟男一样，给岛村有奈听的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她甚至都有点搞不懂了。
‘跟朋友重归于好需要这么卑微吗？’
‘而且，当时错的不是我吗？’
不过，很快，对方跟她讲的一段话，又稍微让她有点理解了对方的态度为何是这样的。
九条明理这样说：“我之所以之前一直没来找你，但现在却来找你，是因为我看了一部电影。”
“在看了那部电影以后，我总算确定，当初，是我做错了。”
......
那部引导九条明理做出改变的电影，名为《丈夫得了抑郁症》。
这部电影是由日本著名演员堺雅人在十几年前拍的一部爱情影片。
片子的主要内容，大概就是讲了由堺雅人主演的丈夫在得了抑郁症以后，妻子开始主动的承担起家庭的压力，每天尽心尽力的照顾丈夫，大概是这样一个故事......
从故事结构来说，这部片子其实还蛮平淡的。
但是，其中特别吸引九条明理的部分，在于影片中对得了抑郁症的丈夫的刻画。
消沉、情绪敏感、强烈的自毁倾向。
他在身为妻子的拖油瓶时，甚至会因为被妻子不经意间暴露出的不耐烦的情绪而感到伤心，进而尝试自杀。
平时他也很努力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一点，但是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在看了这部片子以后，九条真理一下子意识到......
‘这不就是有奈那家伙吗？’
她之前虽然知道岛村有奈得了抑郁症，但说实话，对这个病本身却没有太多的理解。
她只是觉得就是心情不好，就是一时压力大。
甚至在她的心中，会有种岛村有奈在故意靠着这个病跟自己撒泼的意思在里面。
但是在看了剧中的丈夫以后，她突然意识到，岛村有奈或许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任性。
她或许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或许也正处于一种自我怀疑、高度自毁倾向的深渊当中。
而自己身为她的挚友，非但没有像剧中的妻子去容忍她、理解她，反而因为一时忍受不了就直接跟她断绝了关系。
这真的对吗？
为此，她实在感到内心不安，甚至可以说寝食难安。
在心里憋了一段时间以后，她忍不住去跟自己如今的高中同学倾诉了自己的想法。
她把自己和岛村有奈的关系，到对方得了抑郁症，以及自己和她绝交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还把自己看了《丈夫得了抑郁症》以后的心理转变也说了出来。
那个朋友跟她关系不错，虽然没法做到和曾经的岛村有奈一样完全的无话不谈，但至少算是可以倾诉的对象。
于是，朋友也在听了她的故事以后，慎重的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照理来说，作为朋友的话，当然是应该要互相支持，互相理解到底的......”
“就像是《丈夫得了抑郁症》里面的夫妻一样，对吧？”
“但是那是很理想化的做法，实际上来说，没有人有义务要无条件的去支持另一个人，不管她有多可怜，多痛苦，只要她也给你带来了同样的痛苦，那么及时划清界限就说不是什么错误，最多在道德上可以被批评一下无情。明明会给自己带来痛苦却依旧坚定的包容，对爱的执着让人愿意忍受痛苦，这只是影视剧中用来体现男女主感情深刻的一种形式。”
“所以，好好想想吧，你和她并不是什么夫妻，只是朋友而已。到底要份量多重的朋友，才值得让你去忍受那样的痛苦？这是值得思考的事情吧。”
“老实说，如果你有哪一天也变成了你那个朋友那样，我就会跟你避而远之，及时止损是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呢......这也看所谓的朋友到底份量如何，对吧？在我看来，你对我来说就是关系不错的朋友而已，不值得我为你无条件的容忍，所以如果你得抑郁症的话，我会跟你避而远之，绝对不会做到那个电影里的夫妻的那种程度。”
“但是，反过来说，如果她在你心里的地位真的有这么重，重到你到现在还耿耿于怀，重到你现在每天都寝食难安，觉得自己做错了......那么，是否该从主观的视角上去重新审视一下这件事情呢？”
说完这些话，那个朋友还稍微顿了顿。
接着，做了个总结。
“但不管怎么说，做决定的都是你自己。如果你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没有义务去容忍她因精神疾病导致的阴晴不定的话，那就不去找她。”
“如果你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做错了，觉得有道德上的背负感，觉得她在你心中的重量值得你去背负那样的痛苦的话，觉得即便这样也还是很想她，那就去找她。”
虽然对方说的话很直白，但确实给到了九条明理十足的开导。
没错......
不管岛村有奈是不是抑郁症，她给自己带来了情绪上的痛苦都是客观的现实。
自己要不要容忍她，完全取决于自己。
自己就算要和她坚定的站在一起也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义务，而是自己可以做出的选择之一.......
那自己，到底要不要做出这个选择呢？
对于这个问题，她当场就陷入纠结。
那一天天的最后，那个跟自己聊这些的朋友在离开之前，跟她开了个玩笑。
“如果哪一天我也得了抑郁症，并且和你发生了这样的矛盾，你会为我而纠结、为我而感到沉重吗？”
“你会在跟我闹掰以后，还始终想着要不要回来跟我道歉和好吗？”
九条明理毫不犹豫的白了她一眼，说：“不可能。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你踢到一边去，你和我还没到那种程度，如果让我不开心了我就会让你滚蛋。”
“诶~真残酷~”
就这样，两个人的聊天就这样结束了。
但在那天以后，九条真理却始终在纠结这些问题。
她的脑海中越来越多的回忆起自己曾经和岛村有奈的点点滴滴，想起两个人曾经一起玩耍、一起欢笑的快乐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