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好刀
陆尘将药材包仔细系好，突然转身对沈清霜抱拳道：“陆某铭记于心。”
沈清霜闻言手指微顿，淡淡道：“不过是个淬体方子罢了。”
“洛京城里，连跑堂的小二都能背出这方子。”
她忽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倒是你，能将青松劲练至这般田地，这份悟性，就连我神衣门也是难得一见。”
话说完，却化作一声轻笑。
陆尘转过头便看见掌柜那副惊掉下巴的模样。
这老江湖听到龙虎淬骨丹五个字时，手中算盘啪地砸在地上，算珠滚了一地。
“这……这可是……”掌柜的嗓音都变了调。
但是迎上沈清霜的眼神后，吓得老掌柜赶忙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去多言，只是那神情依旧是一副啧啧称奇的模样，看的叫人发笑。
陆尘心中了然。
能让见多识广的老掌柜如此失态，这丹方绝非沈清霜说的那般寻常。
他收好药材，却在心中暗暗记下这份人情。
两人从药铺出来时，已经是大中午了。
街边小贩正收拾着摊位，炊烟从各家各户飘出。
沈清霜一路无言，只在经过杨家炸货摊时，顺手买了两个糖油饼塞给陆尘。
而陆尘则是将路上买来的几个小玩具送给了杨柳，杨柳得了玩具，自然是高兴的一蹦一跳。
回到小院，陆尘走进灶房点了火，开始做饭。
等他忙完过来时，沈清霜已利落地架好药炉。
“雪蟾酥要后放，等赤灵芝化开三成，药液表面泛起鱼眼泡时再下。”
她指尖白气缭绕，精准控制着火候，“早了药性相冲，晚了功效减半。”
陆尘盯着炉中翻腾的药液，额头沁出细汗。
不得不说，沈清霜确实要比他更要有经验一些。
和她一比，自己就是一个门外汉胡倒腾。
当琥珀色的药液开始泛出金光时，他刚要取药，却被沈清霜一掌拍开手腕：“看气泡，还要等三息，要等金纹成网。”
果然，三息之后药液骤然转为金红，异香弥漫。
沈清霜袖袍一挥，炉火应声而灭：“剩下的你自己来弄吧，服下丹丸后配合青松劲运转周天。”
“好，多谢。”陆尘对着沈清霜抱了抱拳。
沈清霜挥了挥手道：“小事。”
夜，陆尘在院中青石上五心朝天。
龙虎淬骨丹入口瞬间，舌尖传来刺痛，仿佛含住了一块烧红的炭。
药丸尚未完全化开，一股灼热气浪便从丹田炸开，顺着经脉奔腾咆哮。
他立即运转青松劲，呼吸节奏变得绵长深邃。
随着每次吸气，体内药力便如岩浆般冲刷过骨骼表面。
呼气时，又似有万千钢针在骨髓中搅动。
额前青筋暴起，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蒸成白雾。
忽然，右臂尺骨处传来咔的轻响，接着是左腿胫骨、脊椎第三节……全身骨骼接连发出脆鸣。
陆尘内视发现，骨骼表面正浮现出细密金纹，如同被锻造的精铁。
没多久，药力直冲天灵盖，眼前炸开一片血红。
他死死咬住准备好的木棍，牙龈渗出的血水顺着嘴角流下。
就在即将支撑不住时，体内突然轰的一声，所有痛楚化作暖流，在周身循环往复。
少顷，陆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发现身下青石竟被压出半寸深的凹痕。
他试着挥拳，破空声明显比往日更加锐利。
这时，一旁传来沈清霜的声音。
“第一次都这样，慢慢你就习惯了，这丹药就是有些猛，但是如果挺过来，效用巨大。”
闻言，陆尘微微颔首：“嗯，挥起拳来，比之前还要有力，这丹药确实比益血丹要猛上三分。”
沈清霜倚在院角的槐树下，月光透过枝叶打在她的脸上，很是好看。
见陆尘调息完毕，她轻笑一声：“怎么，怕我给你的是毒药？”
陆尘抹了把脸上的汗，咧嘴笑道：“沈姑娘若要害我，哪需这般麻烦。”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两人已形成一种默契。
沈清霜虽年纪相仿，但在武道见识上却高出陆尘不止一筹。
难得的是她从不藏私，无论是功法要诀还是江湖经验，都倾囊相授。
“捡到宝了。”陆尘常这么想。
这位神衣门的神衣卫，可不就是个现成的便宜师父？
七日光阴如白驹过隙。
这些日子，陆尘除了例行去火头营点卯，其余时间都泡在小院里与沈清霜切磋论武。
晨起练刀，午后拆招，傍晚时分两人常坐在枣树下论道。
沈清霜对江湖门派的见解独到，各派武学优劣如数家珍。
陆尘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经验，只恨不能立刻找人试手。
沈清霜的伤势也在灵药调理下日渐好转。
第七日清晨，陆尘见她练剑时已能完整施展剑招，剑风扫过处，槐叶纷纷而落，再无滞涩之感。
“总算好了七八分。”她收剑时，额角沁出细密汗珠，但气息已平稳如初。
“我去取刀，你要一起吗？”陆尘站在院门口，转身问道。
沈清霜坐在枣树下，面前摊着一张信笺。
她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你去吧。”
毛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墨迹未干。
待陆尘的脚步声远去，她搁下毛笔，将信笺仔细折好。
环顾这个简陋的小院，一时间心生感慨。
“是时候该走了。”她轻叹一声，随后将信笺压在石砚下。
对此，陆尘自然并不知晓。
铁匠铺里，老周正用鹿皮精心擦拭一柄横刀。
见陆尘进来，他咧嘴一笑：“少侠来得正好！”
他双手捧刀递来，刀身通体乌黑，唯有刃口一线雪亮，刀背上的虎头纹栩栩如生。
老周得意地指着云纹：“寒铁与玄钢相融的纹路，全城找不出第二把。”
陆尘接刀在手，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好刀。”
他随手一挥，刀锋划过悬挂的草绳，断口平整如镜。
老周赶忙递上一块铁板：“试试这个！”
“锵”的一声，铁板应声而断，刀身却连个白印都没留下。
陆尘满意地点头，取出早已备好的银票。
老周接过银票，挤眉弄眼道：“那位女侠怎没来？该不会是闹别扭了吧？”
他搓着满是老茧的手，露出促狭的笑容。
陆尘正用指腹试刀锋，闻言差点划破手指：“我们只是朋友，你误会了，老哥。”
“年轻人啊！！”老周拍着大腿直摇头。
“这等品貌双全的姑娘，我打铁三十年都没见过第二个。”
他凑近压低声音，“听说神衣门的女子，嫁妆里都带着朝廷封诰……”
陆尘还刀入鞘，无奈道：“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啧啧啧，萍水相逢……”老周摇头晃脑。
“等你到我这个岁数就明白了。”
他忽然正色道：“好刀配英雄，良缘更要趁早啊！”
铺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这场对话。
“走了，走了。”
陆尘如蒙大赦，抓起刀鞘就往外走，身后还传来老周恨铁不成钢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