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伶人
玉和心里咯噔一下，脚步渐渐缓了下来。
“她前些日子生了病，夫人让她回家好好歇歇。”
沈晚宁盯着她的神情，到不像是在说慌。
“玉和，可是大姐姐遇到什么事了？”
“三姑娘说笑了，夫人在这程府，能遇到什么事，您莫要担心。”
眼看就要走出这座假山，前面就是花园的曲水，夫人平时最喜爱来这里吹风，不知道今日在不在，玉和只想加快脚步赶紧找到人。
可三姑娘却在此时停下了。
玉和回头就见沈晚宁已经沉下去的脸。
家里的三姑娘性子是极好的，平日里不曾说过一句重话，更别提跟谁翻过脸，她跟在大姑娘身边也是常见，可从未见过三姑娘黑脸的模样，此下凤眸轻压，目光幽冷，眸间的锐利紧盯着她，让人不敢望见分毫。
玉和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两个丫头也惊觉怕是出了什么事。
大姐姐是个极能忍的，即便是受了委屈也只会咬着牙往肚子里咽，不让大家担心，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她连自家姐妹都不能说的。
刚才玉和的那番话分明就是大姐姐教的。
她怕被发现，竟是连丫头都提前吩咐好了。
“玉和，你老实说，是不是大姐姐出什么事了？”虽然是问她，语气却已经十分确定。
玉和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咬着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说，沈晚宁就自己猜。
“是程大人对大姐姐不好吗？”
玉和连忙摇摇头。
“那是被婆母刁难了吗？”
玉和亦摇摇头。
程大人和大姐姐幼时相识，她也见过程老夫人，对大姐姐的欢喜不像假的，应该不会刻意刁难，这两人都没问题的话，谁还能让她如此。
沈晚宁脑中突然闪过什么，断上的线猛然接上了，答案仿佛就在嘴边，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带着不可置信：
“是……那个戏子？”
她才发觉自己嗓子有些紧。
玉和猛然间抬头，眼里一瞬间蓄满了泪水，声音哽咽着：“三姑娘……您……是怎么知道的？”
沈晚宁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是他不是被赶出盛京了吗，怎么会……”怎么会重新出现在大姐姐身边呢……
豆大的泪珠从玉和脸上滑落，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往沈晚宁身边跪去：
“三姑娘……您救救夫人吧……救救夫人吧……”
沈晚宁表情有些复杂，将她扶起来：
“你先别急，将此事详细告知我。”
玉和点点头，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最先奴并没有认出他，夫人看见他扭头就走，可他却不依不饶，一直追着夫人到了程府。还说什么他与夫人两情相悦，程府是棒打鸳鸯，他当初是迫不得已离开的盛京，此次回来就是找夫人的。”
“夫人不想此件事情闹大被程府知道，更不想与他有太多纠葛，命人将他打发了，我曾去过一趟，那人活像一块狗皮膏药一般，赶都赶不走。”
“二姑娘来夫人心里高兴，命人请了戏班子，谁能想到那伶人竟敢混在戏班子里溜进程府，待夫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在后院了，夫人欲将其赶走，但那时二姑娘和四姑娘来了，夫人怕姐妹担心，便交代人将他赶走，自己去前院接待。”
“可谁能想到那伶人竟打死都不走，还扬言说若是见不到夫人，就将三年前的事昭告天下，夫人没办法只能前去。”
她还记得那日夫人见到他，只是一眼便浑身发抖，她害怕会出事，偏偏夫人还让她留下来照顾各位姐妹，也只能干着急。
沈晚宁听完心中有了大概，按玉和所说，那伶人完全可以在外面散发谣言逼迫程府和大姐姐，可她命人查过了，民间并没有任何关于大姐姐的传言。
而且，那伶人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他那样的人，惹了沈府和程府成本太高了，若是两家将他暗中处置了又能如何，除了毁坏大姐姐的名声能得到什么。
冒着得罪沈程两家的风险，只为拉大姐姐下马这可说不通。
再说他好像并不在意大姐姐的名声，不然早就放出风声了，只在程府嚷嚷，莫不是只想让程府的人知道？
沈晚宁心下一沉，问她：“大姐夫可知道这件事？”
玉和摇摇头：“夫人让我们不要告诉大人。”
“那……府中可曾发生过什么事？”
玉和想了想，摇摇头。
除了那伶人突然出现，其他都和往常一样。
“那……大姐夫和大姐姐之间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玉和愣了一下，仔细回想着近日来的事情，或许是沈晚宁突然提醒，她倒真的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但也有可能是她多虑了。
见她略有纠结，沈晚宁便知道了大概：“都是自家姐妹，便当是平日聊天，但说无妨。”
玉和斟酌了一下：“夫人和大人虽然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但奴总感觉他们之间的氛围变了，大人最近总爱盯着夫人看。”
“夫人问他也只说无事，每次问完之后大人的心情似乎都不大好。”
“夫人似乎对大人也有些疏离……”
玉和说出来又觉得这些都是平日里最常不过的，又有些后悔，悄悄瞄沈晚宁。
沈晚宁却不这么想，大姐夫怕是已经知道了。
玉和带着她穿过面前的假山，在曲水旁绕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又去了花园和后院也没见到人，最后在路过客房区时听到了一阵声响。
沈晚宁往那边去刚推开门就见一个丫头正在收拾地上的瓷碎片。
屋内干净整洁，是寻常客房应有的模样，沈晚宁仔细看了看，倒没有其他人用过的痕迹。
那丫头见有人进来忙跪下告罪。
“奴笨手笨脚，惊到了贵客，望夫人莫怪。”
沈晚宁在屋内转了转，帷幔床后都没人才放下心来，上下打量她一眼，发觉有些面熟，正是中午附在大姐姐耳边说话的那个。
“可有见你们夫人？”
“回贵客话，不曾见过。”
沈晚宁又看了她一眼便带人走了。
出了客房区再向前走一小段长廊，在拐角的拱门处出现了一抹碧蓝色的身影。
看见熟悉的身影，玉和赶忙跑过去，又堪堪在她身前站定行了个礼。
沈怀诗看见她皱了下眉，这才望见廊下的沈晚宁。
眉头一跳，走上前问她：“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