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昭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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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潞王监国

明弘光元年六月初七日

由于潞王坚决不愿意出任监国,在杭文武百官商议后于当日往慈禧宫朝见,请命潞王监国,准备给潞王监国创造法理性。

虽然邹太后万般不愿,但如今形势比人强,人心不在己,只得同意。

于是派人发懿旨给朱常淓说:“尔亲为皇叔,贤名冠绝诸藩王,昔日宣庙东征,命襄、郑二王监国,祖宗成例在前,今圣上北狩,你可以遵此旧制行之,出任监国。”

朱常淓和儿子朱由梓得到懿旨后商量,都认为现在同意,有点显得潞藩着急,不能给自己争取道最大的话语权,于是又一次拒绝了。

这个时候,杭州周边能够出任监国的就只有潞王一位,因此朱常淓父子越不着急,群臣反而就越着急。

次日一早,群臣再次来到慈禧宫,请求太后亲往潞王府,一定要请潞王出来监国,不然国家危亡,清兵没有了危险,圣上的性命就危急了。

邹太后一听当即就慌了神,立刻下令摆驾潞王府。

带着群臣来到潞王府门口,朱常淓、朱由梓二人听说太后亲至,立即领着王府属官、王妃、王太妃等一干人,到王府门口迎接。

邹太后下车一见到潞王,便迫不及待的当面劝说朱常淓出来监国,以拯救国家。

然而朱常淓却再一次哭着推辞了,一边哭着,一边说道:

“臣不过庸人一个,琴棋书画尚可得道,治国理政实在不通,况当今仍在,太后亦可临朝称制,且清虏在面,其军凶猛,臣实无能统领群僚,还望太后另请高明,给臣一个活路。”

太后被潞王一顿哭诉整得手足无措,尴尬之际马士英立即上前道:“王府门口岂是说话的地方,殿下何不将太后迎入王府再谈。”

朱常淓闻言立即擦拭了眼泪,将太后及群臣引入德寿殿。

双方礼毕,所有人来到德寿殿,朱常淓请太后上座。

谁知太后在路上得到马士英的教导,一进入大殿就突然哭了起来,对着朱常淓说道:“皇叔乃朱家子孙,国难当头,不思报效国家,恢复祖宗社稷,为何要三番五次拒绝出任监国,难道非要本宫跪下来求你不成。”

随即又自哀道:“想我孤儿寡母在这世间存续都很困难,好不容易得到佛祖垂怜,骤得富贵,谁知不过经年,皇儿北狩,母子分离,性命都掌握在他人之后,何其悲哀。”

“皇叔看在祖宗、国家、皇亲的份上,就答应了吧。”

朱常淓还没来得及说话,跟在邹太后身后的群臣见缝插针,黑压压跪下一大片:

“请潞王殿下监国!!!”

朱常淓一下子被架了起来,隐晦的看向一旁站着的朱由梓,见对方微微颔首,当即不再犹豫,叹息道:

“既然是太后相请,得群僚看重,今国事艰难如此,常淓身为朱家子孙,便不得不遂了你们的愿,便担任这监国吧,只是。”

群臣和太后松了口气,但听到朱常淓说了个“只是”又将他们的心提了起来,“只是你们既然在如此危难之际推孤出来监国。”

“那就要群策群力,君臣合心,别在孤面前搞什么门户之私,党争之别,甚至什么夺门之变。”

“但凡孤说的话你们不听,或者是下的制书阳奉阴违,那这个位置你们谁爱坐谁坐,孤马上就带着妻小离开杭州。”

“孤可不想成为代宗,孤也不是景泰帝。”

马士英、阮大钺、朱大典、黄道周等阁臣科道微微犹豫,但也很快就答应了,“殿下愿意出任监国,臣等自然遵监国之制,请监国放心。”

潞王朱常淓既然就任了监国,邹太后便不便在此久留。

只是走之前哀求朱常淓能够将弘光帝救出来。

朱常淓自然是满口答应不说。

不过虽然口头上答应了监国,但一应出任监国的礼仪制度仍不可或缺,这既是为了向杭州军民宣布大明再一次有了主心骨,也是为了表示朱常淓的监国是众望所归。

于是下午时分,朱常淓父子身着素服,以牛车在王府护卫保护下往慈禧宫拜谢,沿途杭州军民弹冠相庆,纷纷高呼“监国殿下”。

朱常淓父子微笑着朝着四方军民摆手,直至慈禧宫前。

虽然说是宫,但比之潞王府寒酸不少,毕竟是原来的杭州总兵府。

朱由梓扶着朱常淓下车,御马监太监李国翰、司礼监太监高起潜早已在门口等待,一见到朱常淓当即笑面如魇,双膝下跪,大拜道:“奴婢李国翰/高起潜,拜见监国殿下。”

朱常淓噙笑颔首道:“两位内官请起。”

高、李二人起身后,小碎步走到朱常淓面前佝着腰说道:“太后及群臣均已在殿中等候,请殿下入宫。”

高起潜、李国翰在前面一左一右为朱常淓带路,朱由梓紧随随后,再后面则是王府承奉司承奉正程怀英、承奉副李吉辰。

走入慈禧宫大殿,朱常淓龙行虎步,凡经过处的官员无不低头致敬,不敢抬头直视。

邹太后高坐上位,服淡黄衣白襦,左右侍女各素葛衣。

一番拜谢后,邹太后当着群臣的面,命司礼监太监高起潜起读懿旨《从百官黎庶请命潞王朱常淓监国制》,并命御马监李国翰向朱常淓颁赐监国玉玺。

制书宣布从起读之日起,由潞王朱常淓担任大明监国,今后大明一切政令文书,以监国制书为最高标准。

宣读完懿旨,邹太后起身转入后殿,将主场留给朱常淓。

朱常淓见太后离去,重新抬起头,一手端着黄绸包裹的监国玉玺,一手捏着诏书,然后一步一步一步,登上最高位。

最终站定在御座前,挥袖转身俯视群臣。

而一直跟着朱常淓的朱由梓早就在陛阶中段顿脚,站在陛阶中的左边。

等到朱常淓转身后立即大拜道:“儿臣拜见大明监国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等拜见大明监国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千岁在殿中洪如晨种,让朱常淓第一次感受到权利的滋味,心跳不自觉的加快起来,脸色微红,好在他距离群臣有段距离,不过朱由梓看得仔细,自家老爹这是激动起来了。

“诸卿平身。”

“谢千岁。”

朱常淓因为是监国,而不是皇帝,所以只能站在御座前,不能坐下,于是将玉玺和诏书递给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侍立着的程怀英、李吉辰二人,声音浑厚道:

“孤既然担任监国,诸阁臣科道、六部九卿,便一一出列,让孤能够认个明确。”

之所以在慈禧宫举行第一次朝御,因为在起读监国制书之前,朱常淓仍旧是藩王身份,潞王府仍旧属于王府,无法担任朝会所在。

如今朱常淓接受了监国诏书,接受了监国玉玺,便代表正式就任监国,从今往后,朱常淓便摆脱了藩王身份,而是监国潞王,相当于摄政王,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当今北狩,太后对朝政没有影响力,朱常淓实际上的权利与皇帝没有两样。

随着各部依次出列自我介绍后,不够级别的退出大殿,只留下十余人仍旧呆在大殿中。

群臣出殿,朱常淓父子面对剩下的这十几员重臣也好一直高高在上,便走下了陛阶。

朱由梓跟着老爹走近,终于看清楚了留下的这十几人,其中以老者居多,唯有两三名中年人,而他们就是弘光朝廷灭亡后仅剩的朝臣了。

朱由梓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以往都是闻其名,今日才见其面。

只见领头的老者傲然而立,仿佛就连朱常淓也不放在眼里,能有这种气度的自然是便是内阁首辅、建极殿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右副都御史马士英。

然后依次是面露恭敬的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右副都御史阮大钺,国字脸严肃的兵部尚书、总督上江军务朱大典,淡然处之的大理寺少卿袁宏勋,有些拘束的浙江巡抚张秉伦,正直不爽的浙江巡按御史何纶等。

然而其中最令人瞩目的却不是骄傲的马士英,而是站在马士英一旁的一位小眼睛、鹅蛋脸,短须断眉的素服老者。

也难怪,所有人穿着官袍,头戴乌纱帽,独他一人身着素服角带,头无饰物,不得不让人侧目。

朱由梓注意到了,朱常淓自然也注意到了,好奇道:“与马辅并列者谁?”

马士英傲然不屑,没有回答,其余人好像也都不愿意向朱常淓介绍,只有御史何纶想要出列介绍,却见老者从袖中抽出一本名帖。

朱常淓示意李吉辰将名帖接过来,翻开一看,顿时了然,面露惊喜道:“原来先生便是大名鼎鼎的石斋,先生一代忠良,今日有幸与先生共任大事啊!”

原来他就是黄道周啊,自钱谦益、姜曰广等弘光朝的东林党领袖投降清朝后,幸存的黄道周、刘宗周便接过衣钵,成为了清流领袖。

又见朱常淓接着拉着马士英的袖子说道:“先生乃首辅,没有事可与黄先生商量。”

马士英听后露出很是不屑的样子,一旁的朱大典却不高兴的说道:“殿下,姓黄的家伙啥都不懂,我可是从行在那边为圣驾开道过来的,怎么不问我,却动不动就问这姓黄的!”

黄道周闻言终于说话了,反驳道:“既然为圣驾开道,那现在圣驾在哪儿?”

“你XXX......”一旁的阮大钺连忙拉住暴怒想要上前揍黄道周的朱大典,“殿下当前,万不可失礼啊!”

另一边早就看不顺眼的何纶等清流派也毫不犹豫的站在黄道周身旁,扯起嗓子怒斥马、阮、朱三人同流合污,误国误民,以至南都失陷,圣上北狩,请监国将他们治罪。

而袁宏勋、张秉贞则站在一旁和稀泥,“算了,算了......”

只是眨眼间,适才还规规矩矩的朝会便变成了菜市场,眼看马上就要上演全武行,朱常淓不得不头疼的下令朝会解散,带着朱由梓等人离去,其余人见证也不好再朝,也都离开了慈禧宫。

朱由梓也算是看了眼,第一次体会到大明的传统。

这才是第一天,新君当面,就不顾一切,话不投机便是又吵又闹,又打又骂,不愧是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