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局中局
沈如墨不喜欢下棋,因为他觉得棋盘太小。
但若整个沙鸣镇是棋盘,那他,便下得颇有兴致。
白轻萝伤势未愈,暂时藏身于客栈后院。沈如墨每日如常在镇上游走,似在打探行情,实则布局排子。
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从不一口吃掉馒头,而是慢慢撕着咬——尤其这馒头里可能藏着刀。
第一步,酒坊。
沈如墨在“醉风楼”与一个叫“柳三”的二流地痞结了梁子。柳三自诩葛五爷麾下红人,仗着几分三流武艺,盘踞街头赌局,吞人钱财如饮水。
那日午后,沈如墨故意在赌桌上装傻认输,连输三盘,最后猛地掀桌。
“你这骰子,是哑的。”
柳三大怒:“找死!”
可下一刻,他眼前一黑,耳边却听得一声轻响,“啪”的一掌将他打翻在地。
众人惊愕:沈如墨出手不快,却奇准,掌势中藏了“震脉诀”巧劲,打得柳三口鼻出血,浑身发麻。
更离谱的是,他一边打人,一边笑着说:“不是我欺负人,是你该输。”
这一下,在街头引了不少注目。
消息很快传到葛五爷耳中。
第二步,露钩。
沈如墨打了柳三,却在当夜主动登门“赔礼”。他拎着两坛酒,笑容满面地站在绸庄门外:
“打了人,送酒算是规矩。但我这人爱听故事,尤其是黑道的故事——不知葛五爷有没有酒胆,陪我一醉?”
这话一传入庄中,几人嗤之以鼻。
可葛五爷偏偏没发火,只吩咐一句:“请他进来。”
沈如墨就这样大摇大摆进了绸庄,落座后与葛五爷对饮三巡,谈天说地,竟全无惧色。
葛五爷也不是等闲之辈,他看得出,眼前这人不光会喝,更会说。他语带试探地问了几句,沈如墨便笑道:
“我不是江湖人,但我有江湖胆。听说您这‘绸庄’后头藏了条龙,今日特来瞻仰。”
“你想做什么?”葛五爷盯着他。
沈如墨笑眯眯:“我做生意。最近有批货进不来,需要人‘摆平’些碍事的哨卡。若葛五爷能帮,我出五成利。”
五爷冷笑:“你信我?”
“我信这酒。”沈如墨举杯,“酒不骗人,人才会。”
这顿酒喝得诡异,一边笑话连连,一边刀光隐现。
葛五爷没有应下,也没有拒绝。他看不透沈如墨来历,只说:“让我想想。”
沈如墨离开后,葛五爷吩咐手下:“查他,三日内我要知道他是谁,从哪来,来这镇干什么。”
同时,他又叫了另一个人:
“镇守大人那边,也该提醒一下了。这镇,不宜太热闹。”
第三步,藏棋。
沈如墨回到客栈时,白轻萝已经能下地走动,虽脸色苍白,但步伐渐稳。
“你去了绸庄?”她问。
“嗯,还请了葛五爷喝酒,他酒量不错,就是脸皮厚了些。”
“你疯了。”
沈如墨笑:“你若要杀敌,先要摸清敌人性格。葛五爷是个精明老狗,信狠不信义,喜欢翻脸,也怕背刺。最怕的,是人看穿他。”
“那你现在就被盯上了。”
“正是我要的。”
他望着窗外夜色,眯了眯眼睛,低声道:
“我要他以为,我是条鱼;而我其实是个钩。”
白轻萝看着他片刻,忽然问:“你做这些,是为我,还是为你自己?”
沈如墨沉默了一瞬,轻笑:“我是个小人,没那么多义气。只是你那把断剑,是我见过最锋利的东西。”
“断剑?”
“对,断得恰好,像是给人留下希望的东西。”
她低头不语,许久才道:“护龙山庄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藏得也都不敢现身。我不信人,也不信这个江湖。但你若骗我——”
沈如墨一摊手:“那我就死在你手里。”
她盯着他,忽然勾了勾嘴角:“你真像个骗子。”
“那你更像个亡命的赌徒。”沈如墨回。
两人相视,忽而一笑。
外头的风又起了,沙尘翻涌,如同棋盘未尽的局势。
沙鸣镇,表面安宁,其实风暴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