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女相跟我权倾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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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林氏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闺房内重归寂静。方才那番关于及笄礼和云影的对话,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被更深的冰层覆盖。凤媣脸上的羞涩与不安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她重新坐回书案前,指尖拂过沈泽芝那本深青色的手札。冰冷的触感透过纸张传来,像在提醒她时间的紧迫。半个月。距离及笄礼,距离与云影的第一次正面相对,只有半个月了。

复仇的怒火在胸腔里灼烧,但此刻,她需要的是比怒火更锋利的东西——足以在沈泽芝心中留下深刻印记、足以撬动未来的“武器”。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先前在沈泽芝手札空白处写下的那些“心得”上。稚嫩,谨慎,带着初学者的疑惑。不够!远远不够!她要让沈泽芝“偶然”发现的东西,必须更尖锐,更直接,更……触目惊心!

凤媣闭上眼,前世流亡路上的惨烈景象如同走马灯般在脑中飞速掠过:被洪水冲垮的堤坝,断面处露出的不是坚实的土石,而是腐烂的芦苇和稀薄的泥土;饿殍遍野的荒野,从发放的“赈灾粮”里筛出的砂砾和霉变的米粒;绝望的流民冲击官府,却被无情镇压,鲜血染红了泥泞的土地……

那些画面,那些声音,那些深入骨髓的绝望与愤怒,此刻都化作了笔下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翻开《河防通议》,找到了论述“埽工”(一种用柳枝、芦苇、土石捆扎构筑的护堤工事)的章节。沈泽芝在手札旁批注过此处,提出了几种加固改进的设想,严谨而富有建设性。

凤媣的目光掠过那些专业术语,最终落在书页边缘一处不起眼的空白。她拿起笔,不再是模仿闺秀的簪花小楷,而是用一种介于凤媣娟秀与沈芙蕖刚硬之间的、略显凌乱却力透纸背的字迹,飞速写下一行字:

“埽工之败,非天灾,实人祸!柳枝朽、芦苇空、土石掺沙、捆扎草草,层层盘剥,银钱中饱私囊,堤防焉能不溃?洪水过处,非天罚,乃人屠!”

字迹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愤,墨点甚至微微洇开,如同泣血。这段话,完全跳出了书本知识的范畴,更像是一个亲眼目睹过堤坝如何被“蛀空”的幸存者,发出的血泪控诉!

她顿了顿,又快速翻到沈泽芝记录黄河下游“桃花峪”河段泥沙淤积数据的页面。在那冰冷的数字旁,凤媣几乎是咬着牙写下:

“泥沙日高,悬河危矣!然疏浚之银,十成入河,三成入工,七成入囊!河道不疏,水无出路,堤防再固,亦挡不住滔天怒浪与人心之贪!”

最后,她翻到沈泽芝忧心忡忡记录历年水患后疫病情况的札记。凤媣的笔尖颤抖着,落下最沉重的一笔:

“灾民非死于水,非死于疫,多死于‘赈粮’!霉米掺沙,麸糠充饥,救命粮成催命符!官仓硕鼠饱食,野地白骨累累!民变非刁民作乱,实为求活!”

三句批注,字字诛心!句句都指向未来那场灾难最残酷的核心——贪腐!这不是一个闺阁小姐能从书本里领悟的“道理”,这是带着血泪烙印的“预言”!是她沈芙蕖用生命换来的惨痛教训!

写完这些,凤媣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后背渗出冷汗。她仔细审视着这些字句,确保它们混杂在众多疑问和心得中,如同黑暗中偶然闪过的寒光,足够醒目,足够震撼,却又不会显得过于刻意。她甚至故意在其中夹杂了一两个错别字,营造出一种激愤之下不假思索的“真实感”。

做完这一切,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札合上,压在书卷最底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同擂鼓。她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赌沈泽芝会仔细翻阅这本借出去的手札,赌她能敏锐地捕捉到这些字句背后的不同寻常,赌她……会顺着这微弱的线索,来找她!

接下来的日子,凤媣更加深居简出。她依旧“静养”,但不再整日埋首书卷。她让碧桃寻来一些坚韧的麻纸和细密的针线,开始做一些看似寻常的“女红”——缝制一些厚实耐磨的护膝、护腕,甚至尝试着按照《河防通议》中描述的河工劳保,笨拙地缝制一种可以护住手背的粗布手套。

“小姐,您缝这些做什么呀?怪粗糙的,也用不上。”碧桃看着那些与闺阁精致绣品格格不入的东西,很是不解。

凤媣头也不抬,手指灵巧地穿梭在粗布间,淡淡道:“看书上说,那些修堤筑坝的河工甚是辛苦,冬日里手脚常被冻伤。左右闲着也是闲着,缝着玩罢了,也算…积点德。”她的语气平静,眼神却专注得近乎虔诚。这些粗糙的针线活,是她前世流亡时为了生存学会的,此刻,它们成了她无声的祭奠和决心。

碧桃似懂非懂,只觉得小姐自落水后,心思越发难以捉摸了。

时间在针线的沙沙声和偶尔的翻书声中滑过。凤媣的气色在林氏精心的调养下好了许多,苍白褪去,脸颊透出健康的红晕,更显得容颜绝丽。只是那双眼睛,沉静得如同一汪深潭,偶尔望向窗外时,会掠过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冽与算计。

及笄礼前五日。

黄昏时分,凤媣正坐在窗边,就着最后的天光,缝着一只手套的收口。碧桃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与上次一样的紫檀木书匣,脸上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紧张和…敬畏。

“小姐…”碧桃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沈相爷府上的管事…又来了!这次是…是沈相爷身边的贴身女侍!亲自送来的!”

凤媣缝针的手猛地一顿!针尖刺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瞬间沁出,染红了粗布的边缘。她却浑然不觉,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碧桃手中的书匣上。

贴身女侍!亲自送回!

这意味着什么?

她的心跳几乎停滞,一股巨大的期待和紧张攫住了她。赌局,要开盘了!

“人呢?”凤媣的声音异常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平静下翻涌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那位女侍放下书匣,说沈相爷感念小姐勤学,特将书册归还,并附上一点心意。她…她没多停留,东西送到就走了。”碧桃将书匣轻轻放在凤媣面前的小几上,“不过,那位女侍临走前,特意看了奴婢一眼,说…说‘请凤媣小姐务必保重身体,相爷说,路还长,莫要太急’。”

路还长,莫要太急……

凤媣咀嚼着这句话,指尖的血珠滴落在布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她缓缓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打开了书匣。

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她借出去的那三本书和沈泽芝的手札。

手札被放在了最上面。

凤媣屏住呼吸,拿起手札,飞快地翻到自己写下那三句血泪控诉的地方。

只见在她那激愤的字句旁,多了一行新的、清峻峭拔的行楷批注!墨迹很新,显然是刚刚写下的。

沈泽芝的笔迹!

那行字没有直接回应她的控诉,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字字锥心,句句泣血。虽稚笔,然见微知著,忧思深远。书卷可还,心绪难平。望善自珍摄,静待时机。泽芝顿首。”

“泽芝顿首”!

她用了名讳自称,而非“本相”!这是一种极其私密、极其郑重的回应!

凤媣死死盯着那行字,一股巨大的酸涩与狂喜瞬间冲上眼眶!她赌赢了!沈泽芝不仅看到了,她看懂了!她感受到了那些字句背后沉甸甸的、带着血泪的真相和警示!那句“忧思深远”、“见微知著”,是对她那些看似“僭越”批注的最高肯定!那句“静待时机”,更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她们站在了同一边!

书匣里,除了归还的书册,果然还有“一点心意”。那是一个小巧的羊脂白玉药瓶,触手温润,瓶身上没有任何标记。拔开瓶塞,一股清冽淡雅的药香弥漫开来,沁人心脾,正是上好的安神定惊之物。旁边,还有一小盒精致的松烟墨锭,墨色沉郁,隐隐透着金丝光泽,是顶级的贡品墨。

药是安神,墨是作答。

沈泽芝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你的“病”我知晓,你的“话”我收到了,安心养着,笔墨在手,我们……来日方长。

凤媣紧紧攥着那瓶药和那盒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砸在书匣光滑的紫檀木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这不是悲伤的泪,而是绝境中终于抓住一线生机、找到同路者的激动与宣泄!

碧桃看着小姐落泪,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小姐,您怎么了?是…是书有什么不对吗?”

凤媣飞快地抹去眼泪,抬起头时,脸上已无泪痕,只剩下一种破茧重生般的坚定与明亮。她将药瓶和墨锭小心收起,将沈泽芝的手札珍重地放回书匣深处。

“没什么不对,碧桃。”凤媣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她看向窗外,暮色四合,天际最后一丝霞光隐没,星辰开始显现。

“是太好了。”她轻声说,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真正带着锋芒的笑意,“好得…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她合上书匣,如同合上了一个沉重的过去,也开启了一个充满未知却不再孤独的未来。

“碧桃,替我更衣。”凤媣站起身,背脊挺得笔直,烛光在她眼中跳跃,如同燃烧的火焰,“明日开始,我要好好准备我的及笄礼了。”

这一次,她不再是任人摆布的待嫁新娘。她是手握利刃、身披无形铠甲的复仇者,更是与当朝女相心意相通、准备搅动风云的同盟者!

及笄礼的舞台,云影,你准备好迎接一个完全不同的“凤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