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魔弹1

等回到实验室，两人便各自坐回自己的座位，打开电脑开始工作。韩子房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了存储盘，那正是军方交给他的关于杰鲁斯的资料。虽然这份资料中记录了杰鲁斯各式各样的网络行为，但杰鲁斯也非常小心，军方并未找到任何可疑的线索。韩子房读取了资料，开始运行一些常用的数据分析模型。虽然辛承也在房间里，但他看不见自己的屏幕，所以也不必遮遮掩掩。

第一波分析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果然正如军方所说，从行为习惯上，杰鲁斯完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游客。在所有上网时间里，有4.7%的时间是浏览旅游网站，7.3%的时间浏览新闻，其中九成又是体育新闻，33.2%的时间看视频和体育直播，剩下50%以上的时间，就是在打游戏。

如果把名字去掉，这基本就是一个普通宅男的上网习惯。作为一个执行特殊任务的精英特工来说，这份时间表确实显得太过闲散了一些。

韩子房在心中苦笑，他也并没有期望能够那么简单就找出端倪。他又运行了其他几个分析模型，试图在更细节的地方找出规律，比如有没有常用的联系人，有没有定时浏览某一个网页，收发的邮件中是不是隐藏了密码等等，但这几轮搜索也都没有什么效果。

如果说有什么特别，那还是在打游戏上。杰鲁斯每天都有雷打不动的游戏时间，少则1小时，多则大半天，最夸张的时候连续鏖战20个小时，充分展现了作为精英军人的优秀体力。

这算是可疑之处吗？不，这只是大多数宅男都能够做到的事情吧……

韩子房揉了揉额头，又看了一遍分析数据。

他心想，既然暂时没有其他线索，不妨还是从游戏方面着手。军方对游戏的部分也并未在意，资料中只提供了一个简单的用户名，其他情况一概不知。好巧不巧，杰鲁斯正在玩的，正是那个《机锋战场》。

他看了一眼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辛承，开口问道：“辛承，你最近还在玩那个叫做《机锋战场》的游戏吗？”

“嗯，经常会玩啊。自从《空中楼阁》上线之后，游戏里出现了很多专业级的机甲设计师，玩家的层次越来越高了，我也玩得比较多了。”

“上次看你们玩后，我也挺感兴趣的，能不能请你教我一些快速入门的知识？”

韩子房虽然擅长网络技术，但对游戏系统并不熟悉，这一点和军方的技术人员是一样的。所以他打算求助于辛承，像辛承这样的老玩家，从一个用户名中，也许就能找到一些讯息。

辛承当然是连声应允，颇有些兴奋地打开了游戏。“老师，你想从哪里入手呢？对战？还是编程？”

韩子房其实很想说，你能不能帮我搜索一个用户名。但这样又有一些太过露骨了，难免引起辛承的怀疑。他实在不想再将他卷入其中，于是便只能装作随意地说道：“没关系，你给我展示一下各个界面就好了。比方说，你们平时对战时是如何挑选对手的？难道是纯粹的随机组队吗？可以挑选特定玩家吗？”

“嗯，一般都是系统自动匹配，会根据过往的战绩和等级，确保实力相差不会太大。但高级玩家也有主动挑选对手的特权，这些功能要付费才能开启。”说话间，他打开了一个类似社交系统的界面，指着一排用户名，又解释道，“这个是好友列表，可以通过搜索用户名来添加好友。如果看到对方上线，也可以发起对战。”

韩子房看了一眼，只见列表中大约有几十个好友，其中有五六个名字显示在线。他心中暗喜，这正是他想要了解的功能。

就在此时，界面上突然跳出了一个窗口，上面写着：“Hello，好久不见。”

“这游戏还有聊天功能的吗？”

辛承回答：“对，可以简单地聊天。虽然和社交软件相比是很简陋的，但在游戏里随便问候几句，基本上也够用了。”

韩子房突然灵光一现，又问道：“这个聊天系统，是完全内嵌的模块吗？”

“是啊，所以做得很简单，聊天记录也不会保存在本地。如果几天不登录，信息就从服务器上直接删除了。”

韩子房暗暗点头，他感觉到，自己似乎逐渐接近了真相。对于杰鲁斯来说，任何主流的通信手段都有被监视的危险，社交软件更是重点勘察的对象。反倒是游戏里的这个简陋的系统，聊天信息混杂在庞大的游戏数据中，一切痕迹都会很快被删除，非常适合隐蔽。再加上这本就是一个对战游戏，哪怕涉及一些军事术语，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在游戏里暗中隐藏机密信息，简直是太适合不过了。

正当他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辛承已经飞快地回复了那条信息：“冰蟹大哥，好久不见。最近忙啥呢？”

韩子房这才注意到，在对话框的右上角，有一个不算显眼的用户名，显示的正是冰蟹的名字。

“你的这位好友，就是上次对战的冰蟹吗？”

“对啊对啊，后来我们又遇到了一次，就互相加了好友。冰蟹可厉害了，他设计的机体动作大受欢迎，听说最近接受了华疆的聘用，马上就要成为专业级的设计师啦！”

韩子房点了点头，打游戏居然也可以找到工作，这可是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对话窗口又抖动了一下，冰蟹回复道：“你这两天都没上线，真是太可惜了。你都不知道吧，游戏圈里都炸锅了！”

辛承对韩子房说：“真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只是普通打招呼呢，没想到冰蟹就聊上了。我让他先等一等，之后再跟他聊。”

韩子房摇头道：“没事，你该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我在边上看着就好。”

“好的。”

于是辛承便回复道：“瞧把你激动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吧，幼牙虎终于遇到对手了！”

“你是说那个幼牙虎？”辛承竟也有些激动了起来，“遇到对手是什么意思？”

“有一个账号，最近火得一塌糊涂，建号才二十来天，就已经蹿进了战榜前十。”

“什么？二十天进前十？难道不是开挂吗？”辛承仿佛听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差点就摔了鼠标。

“你看了他的录像就明白了，毫无水分，名副其实！也就是昨天，这家伙和幼牙虎终于对上了！”

冰蟹发过来一个链接，从前缀就可以看出，链接指向的是一个在线视频。

“这是神和神之间的战斗！好好观赏吧！”

辛承连忙打开了那个视频，只见那是一段游戏对战的视频，标题写着：“幼牙虎vs第六魔弹”。

视频右下角显示着播放次数，这样一个不超过十几分钟的视频，居然已经播放了近百万次，那个数字还在持续飙升，留言板上也在持续更新。

韩子房不太理解他们为什么如此激动，便问道：“这个幼牙虎很强吗？打一场游戏而已，居然能引起那么大的轰动？”

辛承拼命点头道：“很强啊！真的很强啊！千战不败，常年占据战榜第一的绝世高手，无法理喻地强大！”

韩子房也凑了过去，他的目光瞬间就被画面吸引住了。按照以往的经验，他知道这个游戏注重真实性，与现实里的枪战非常接近。有经验的玩家都会小心翼翼地躲在掩体的背后，抓住空隙了，才跳出来攻击一次，然后又会立刻躲起来。但是，这一份录像却完全不同，连他这种外行人都能看出，屏幕上两台机体几乎不寻求任何掩护，如两道闪电般不断接近、交错、分开，在电光石火间，仅凭机体动作来躲避对方的攻击。远程枪炮与近身武器频繁地切换，连观众都觉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实在无法想象操纵者又是怎样的一番状态了。

辛承一边观看视频，一边念叨着这个标题：“第六魔弹……第六魔弹……这个名字可真是奇怪。第一至第五又到哪里去了呢？”

韩子房看着这个名字，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心想要寻找的目标，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面前。他原以为自己正在搜索的是一位隐藏很深的特工，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高调。

他开口说道：“当敌人开始顾虑其他五个不存在的对手时，那么这区区一个‘第六’，就产生了六倍的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