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帮助

星期一早上，奈特忐忑不安地来到了教室，他觉得自己这一来，大家都要知道他不怎么认识字了。结果拜尔先生让他坐在靠窗户的位置，那个窗户很深，他可以背对其他人，只有弗朗茨听得到他读课文的声音，其他人都听不见他结结巴巴，或是看到他在笔记本歪歪扭扭地写字了。拜尔先生这样安排，他非常感激，他学习得非常勤奋，拜尔先生看到他绯红的小脸，还有满是墨迹的手指，微笑着说道：

“我的孩子，别太着急用功；别把自己累坏了，有的是时间呢。”

“可是我必须用功呀，要不我就赶不上别人了。他们知道好多东西，我什么都不知道。”奈特说道。他听到别的孩子背语法、背历史，背地理，都是那样轻松准确，他都有些绝望了。

“你知道好多他们不知道的东西。”拜尔先生坐在他的旁边说道；这时弗朗茨带着一帮子的小孩子在那做算数呢。

“真的？”奈特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真的。比如说，你能够控制自己的脾气，杰克做算术很快，但他就爱发脾气。控制脾气可不容易，我觉得你掌握得很好。还有，你会拉小提琴，别的孩子都不会，他们都很想哦。还有，最了不起的是，奈特你真的是想学东西，这就是成功的一半了。开始的时候，似乎是特别难，你会觉得泄气，坚持下去，就会越来越容易了。”

听着拜尔先生说话，奈特的脸色都明朗起来了。虽然自己会的东西不多，但是他好歹觉得自己有了点底气。“是的，我能控制住脾气，父亲打我，教会了我这点；我会拉提琴，我不知道比斯开湾在哪里，但是我会拉。”他想着，心中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接着他诚恳地大声说道，德米都听到他说话了：

“我的确想学习，我会努力的。我从来没有上过学，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他们不笑话我，我会跟上的，你和夫人都对我这么好。”

“他们不会笑话你的；即使他们笑话你，我会告诉他们不要那么做的。”德米大声说道，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教室里。

大家正在计算6乘以7等于多少，听到德米的声音，都抬起头来看发生了什么。

拜尔先生觉得让大家学会互相帮助要胜过一道算术题，所以他就给大家讲了讲奈特的事情，他讲得生动有趣，这些好心的孩子们都感动了，都说要帮助他，奈特小提琴拉得那么棒，自己能够帮上他一把，都觉得好荣幸哦。这样一来，大家的感觉都很好，每个人都愿意帮助奈特学习，奈特学起来就更没有什么困难了。

在身体没有好起来的情况下，过多的学习对奈特是没有好处的。其他人学习的时候，拜尔夫人找了各种各样好玩的事情给奈特做。但是，对奈特身体最有好处的还是他的那块地，奈特勤勤恳恳地耕地，播下豆子，急切地盼望着豆子长大；在春日和煦的阳光照耀下，豆子长大了，每一片嫩绿的叶子，每一节纤细的豆茎都让他的内心充满了喜悦。从来没有人像奈特这样勤于锄草；拜尔先生都发愁了，奈特这样勤劳地锄地，怕是什么都不能生长了；所以呢，他让奈特在花园或是草莓园干点轻松的活儿，奈特欣然前往，他一边干，一边哼歌，周围都是嗡嗡叫的蜜蜂。

“这就是我最喜欢的。”拜尔夫人一边这样说，一边捏着奈特的脸蛋，以前奈特的脸蛋是那么的消瘦，现在逐渐丰满红润起来。拜尔夫人也会拍拍奈特的肩膀，以前奈特总是耷拉个肩膀，现在运动得好，吃得好，没有了压力，摆脱了贫穷，他也益发结实起来。

德米比他小，是他的朋友；他需要人保护的时候，有汤米；他觉得忧伤时，有黛西的安慰；这些孩子都比他小，他天性胆怯些，同这些天真无邪的孩子在一起，他觉得很快乐，他不怎么愿意参与到大孩子的激烈运动中。劳伦斯先生没有忘记奈特，他给奈特寄来衣服、书籍、乐谱，还有问候。他不时地会来看看这个孩子的状况，有时还会带他到镇上听上一场音乐会。每当这个时候，奈特就觉得自己幸福得不得了，他会跟着劳伦斯先生到他的大房子里去，见到劳伦斯先生美丽的太太和小仙女一般的女儿，还有丰盛的晚餐，整个经历是那么地舒服，接下来好几天他都会一直谈论这件事，连做梦都是跟劳伦斯先生进城的事情。

让一个小孩幸福就是这么简单。这个满是阳光和快乐的世界上还有渴望的小脸，空空的小手，或是孤独的小心灵，这真是件憾事呀。正是感觉到了这一点，拜尔夫妇竭尽所能，养着身边挨饿的孩子们；他们并不富有，但是在慈善方面特别慷慨。拜尔夫人的很多朋友，自己有孩子的，就把孩子不玩的玩具送过来，奈特负责修缮这些玩具，这份差事对他来说，太合适了。他的手指纤细灵活，多少个雨天的下午，他就拿着胶水瓶、颜料盒，还有小刀，修理家具、玩具动物和游戏玩具，黛西就负责给弄坏的玩偶穿衣打扮。修理好的玩具都小心翼翼地放到一个抽屉里，等到圣诞节的时候送给附近的穷苦孩子们，梅子园的孩子们就是这样庆祝圣诞节的。

对待自己喜欢的书，德米是怎么读，怎么给别人讲也不会腻味的，于是他俩在老柳树上度过了不少愉快的时光，他们一起读了《鲁滨逊漂流记》、《一千零一夜》、《埃奇沃思[9]的故事》，好多不朽的故事，以后的孩子们也会喜欢这些书的。奈特的眼前展开了一个新世界，他急于知道故事的结果是什么，这就让他不断地读下去，到了后来就赶上别的孩子了，有了阅读的新技能，他觉得很骄傲，很富有，已经有苗头显示他会成为像德米一样的书虫了。

还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是件好事，也帮助了奈特。有几个孩子在“做生意”，反正他们自己是这样说的。大多数孩子家里都没什么钱，他们知道自己得赚钱养活自己，拜尔夫妇也鼓励他们要独立赚钱的行为。汤米是卖鸡蛋；杰克把钱投在了牲畜上；弗朗茨帮着拜尔先生教课，也得到报酬；内德擅长木工，拜尔夫妇就给他设了一个机床，他捣鼓出各种各样或是有用，或是漂亮的东西，然后就卖出去；德米建造水磨、陀螺，还有些大家都不知道的机器，机制复杂，却没有用途，然后他就把做的东西送给其他孩子。

“要是他愿意，就让他做机械师好了。”拜尔先生说道。“男孩有门手艺，他就能独立。劳动有益健康，无论这些孩子有什么天赋，是诗歌也好，是种地也好，都需要耕耘工作。”

有一天，奈特跑来见拜尔先生，一脸的兴奋：

“有人要到我们林子里野餐，我能不能去给他们拉提琴？他们会给我报酬，我也想同其他孩子那样，赚一点钱，我也只知道拉提琴赚钱了。”

拜尔先生一点也没有犹豫：

“好呀，尽管去吧。这份工作又轻松又愉快，你能得到这份工作，我真是高兴。”

奈特去了，他做得很好，回来的时候，兜里多了两块钱。他心满意足地展示了他的劳动成功，他给大家说，这个下午他过得很愉快，那些年轻人都很友好，他们觉得他的舞曲拉得很好，还说以后也请他来拉琴。

“这比在街上拉琴好多了，街上拉琴，我一分钱也得不到，现在钱都是我的，而且我还过得很愉快。同汤米、杰克一样，我也开始做生意了，我真是喜欢呀。”奈特一边说，一边拍着自己的旧钱包，感觉就像是个百万富翁一样。

他真是开始做生意了，到了夏天，野餐就多起来了，就需要奈特这样的人。只要他不耽误功课，只要来野餐的都是好人，他就尽管去拉琴。拜尔先生给奈特说了，每个人都应该受到良好的教育，无论别人给你多少的钱，只要是去做坏事，就不应该答应。奈特真心同意拜尔先生的观点；看到喜气洋洋的马车到大门来接奈特去拉琴，在看到他回来的时候还拉着琴，虽然疲惫却快乐，真是让人高兴呀。辛苦挣来的钱揣在口袋里，还给黛西和小泰德带回来好吃的东西，他总是记着给他们带东西的。

“我要把钱都存起来，买一把属于自己的小提琴，我也能养活自己了，不是吗？”他把钱拿给拜尔先生保管的时候说道。

“是的，奈特，我希望如此；但你首先得把身体养好，养得棒棒的，还有呢，你已经知道不少音乐的东西了，还应该知道些别的知识。劳伦斯先生会为你打算的，过不了几年，我们就会来听你公开的演出了。”

愉快的工作，又有了鼓励和希望，奈特觉得生活是越来越轻松，越来越幸福，他的音乐学习突飞猛进，其他课程的进步就比较慢了，但是老师也原谅了他，老师知道兴趣所致，才能学得好。要是他忽略了其他重要课程，只需要惩罚他一天不准拉琴好了。奈特担心失去好朋友，所以也用心读书；既然自己能够办到，为什么要说“我不能”呢。

黛西非常喜欢音乐，她也相当尊重能够弹奏音乐的人；奈特练琴的时候，黛西经常都坐在门外的楼梯上。奈特非常喜欢黛西安静地听他拉琴；黛西在的时候，他拉得最好；黛西从来不进房间，只是坐在门外，或是针脚漂亮地缝缝补补，或是照料自己的玩偶，脸上带着梦幻般的喜悦表情，看到她这幅模样，拜尔夫人就会泪眼盈盈地说：“多像我的贝丝[10]呀。”接着，拜尔夫人就会悄悄离开，生怕打扰了孩子甜蜜的满足感。

奈特非常喜欢拜尔夫人，但他觉得拜尔教授身上有种东西更吸引他；这个害羞柔弱的孩子得到了拜尔先生父亲般的照顾，他十二岁了，才摆脱了飘忽不定的生活。他肯定是得到了天使的眷顾，这十二年来他的身体饱受折磨，但他的心灵却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就像婴儿一边纯洁。虽然生活艰辛，但很有可能是他对音乐的爱使得他心灵纯洁；劳伦斯先生是这样说的，他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不管是什么原因，拜尔爸爸乐于培养奈特的美德，纠正他的缺点；拜尔爸爸发现自己的这个新学生性格温顺，情感丰富，就像个女孩子一样。拜尔先生同拜尔夫人说话的时候，提到奈特，他经常称呼奈特为他的“女儿”，拜尔夫人喜欢血气方刚的男孩，她觉得奈特脾气很好，但太柔弱了；拜尔夫人虽然这样想，但从来没有流露出来过，她宠爱奈特，就像宠爱黛西一样宠爱着他，奈特觉得拜尔夫人非常好。

奈特有一个缺点，拜尔夫妇对此非常忧虑，他们知道之所以奈特会有这个缺点，就是因为他过往的无知和恐惧。奈特有时会撒谎。也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谎话，通常都是些无害的、善意的谎言，有时也会严重一点点了，但是他毕竟是撒谎了，谎言就是谎言，我们居住在这个稀奇古怪的世界上，都会说些善意的不真实的话了，但这毕竟是不对的，大家都知道的。

“怎么小心都不为过。要管好你的舌头，你的眼睛，你的手，撒谎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拜尔先生一次同奈特谈论起他最大的缺点。

“我知道，我不想撒谎的，但如果不那么较真的话，日子就要过得容易得多。我以前撒谎，是因为我害怕父亲和尼可洛，现在我有时撒谎，是因为其他人笑话我。我知道这不好，但我总是记不住。”奈特看上去很为自己的缺点难过。

“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也撒过谎！哈！都是些小谎，我的老祖母给我纠正过来了，怎么纠正过来的，你知道吗？我的父母跟我谈过这个问题，他们叫嚷过，也惩罚过我，但我还是像你一样，就是记不住。后来，我亲爱的老祖母说，‘我来帮助你改掉这个缺点吧，帮助你记住不要撒谎，’接着她就拉出我的舌头，用剪刀戳我的舌头根部，血都戳出来了。太可怕了，是不是，但我记住教训了，好几天舌头都很疼，我只好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话，这样就有时间思考了。之后，我说话就小心多了，撒谎的习惯也就慢慢改掉了，我可是害怕那把大剪刀。亲爱的祖母其他事情上对我是非常慈爱的，她去世的时候，在很远的纽伦堡，她向上帝祈祷，祈祷我要敬重上帝，不要撒谎。”

“我没有祖母，如果你觉得这个方法能够改掉我的毛病，就请你来动手吧。”奈特勇敢地说道。他很害怕疼痛，但他更想改掉说谎的毛病。

拜尔先生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有更好的方法了，我以前试过一次，效果很好。如果你说谎，我不会惩罚你，而是你来惩罚我。”

“怎么回事？”奈特说道。拜尔先生的想法吓了他一跳。

“你就用戒尺来打我呀；我很少用戒尺惩罚你们，但惩罚我可能会让你印象更加深刻。”

“打你？哦，我做不到！”奈特大声说道。

“那就不要再撒谎了呀。我也不想挨打，只要能改正你这个毛病，我还是愿意挨打的。”

这个提议让奈特震惊了，好长时间，他都非常注意自己说话，他一定要说实话，拜尔先生注意着呢，他非常爱拜尔先生，远远胜过了对自己的担心。但是，有一天，奈特不留心了，暴脾气的埃米尔威胁说要抽他——奈特踩过了埃米尔的那块地，把最好的玉米给毁了，但是奈特说自己没有，后来又羞愧难当地承认是自己干的，前天晚上杰克追着他跑，他就踏了埃米尔的那块地。

他觉得没人会发现的，但是汤米恰好看见了。第二天埃米尔谈起毁掉的玉米的时候，汤米就说了，拜尔先生也听到了。放学后，他们都站在走廊上，拜尔先生刚坐到沙发上，要同泰德玩耍。他听到了汤米的话，看到奈特脸涨得通红，也看到了奈特望着自己，满脸慌张，拜尔先生把小儿子放下，说道，“去找妈妈，我马上就来。”说完，他就牵起奈特的手，走进教室，把门关上了。

其余的孩子们一言不发，面面相觑，过了一分钟，汤米溜了出去，从半开的百叶窗朝教室了张望。汤米看到的场景让他很是迷惑：拜尔先生取下了自己课桌上悬挂的戒尺，那东西很少用，上面都是灰。

“我的天呀！这次奈特有的好受了。真希望我没说出真相。”汤米心肠很好，要知道，在学校里凿戒尺打了，可是件最丢脸的事情。

“你记得我上次给你说过的事情吗？”拜尔先生说道。他很难过，并不生气。

“是的。求你了，别让我打你，我受不了的。”奈特一边说道，一边往门躲，两只手都放在身后，一脸悲痛的表情。

“怎么不像男子汉一样，站出来，受了就是了，要是我，我就受了。”汤米心想。看到这幅场景，他的心跳都加速了。

“我说话算话，你一定要记着说实话。听话，奈特，拿着这个，狠狠地打我六下。”

听到这句话，汤米吓了一跳，差点就从窗台边上摔了下去，幸好抓住了，他抓住窗台边，瞪着眼睛往里看，一双眼睛瞪得就像壁炉台上摆放的猫头鹰一样。

奈特把戒尺拿了过来，拜尔先生用这种口吻说话的时候，大家就只有服从了。他拿着戒尺，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罪恶，就像是他要一剑刺向自己的老师一样。他在老师伸过来的大手上轻轻打了两下；他停了下来，泪水蒙住了双眼，他抬头望着老师，但拜尔先生坚定地说道：

“继续，用力打。”

仿佛是知道了自己必须了结这件事，他就想尽快结束这场苦难，奈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用力很快地打了两下，拜尔先生的手红了起来，打人的奈特心里更加痛苦。

“还不够吗？”奈特都快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还有两下。”这就是他得到的回答，奈特又打了两下，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打在了哪里，接着他一把扔掉了戒尺，把拜尔先生挨打的那只手捧在了手心里，他埋头哭了起来，哭声中饱含着爱意、羞愧和悔恨：

“我不会忘记了！哦！我不会忘记了！”

拜尔先生用一只胳膊搂住了他，这时他的声音充满了关切，而刚才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坚定：

“我想你是不会忘记了。愿上帝帮助你，我们两个都不要再经历这样的场景了。”

汤米没再看下去，他溜回了走廊，其他的孩子把他团团围住，问他奈特受到什么惩罚了，这时汤米的表情兴奋而严肃。

汤米低声告诉了大家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好吃惊，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这样的颠倒行事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

“我也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埃米尔说道。

“你打了吗？你打了亲爱的拜尔爸爸？雷霆在上，你现在做一次试试看！”内德突然很生气，一把抓住了埃米尔的衣领。

“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就是把自己的头砍下来，也不肯做。”埃米尔轻轻抓住内德，把他放在了地上，没有同他厮打。

“你怎么下的了手？”德米说道，他很惊骇。

“我当时气得直跳，觉得自己不会在意的，也许就想那么做呢。但是，我狠狠地打了拜尔先生一下之后，他对我的好都一幕幕地涌现在脑海里，我就打不下去了。哦，真的！就是他把我扔在地上，从我身上踏过，我也不在意，我当时觉得自己好坏呀。”埃米尔捶了一下胸口，真挚地表达了对过去的悔意。

“奈特哭得什么似的，难过得要死，我们还是一个字也不要提起，好不好？”好心的汤米说道。

“我们当然不能提的，可是撒谎真的是不好。”德米说道。看他的样子，他觉得撒谎真是糟糕透了，特别是撒谎的人没有受到惩罚，而是他最最亲爱的姨父受到了惩罚。

“我们还是散了吧，这样奈特好回楼上房间。”弗朗茨建议道，接着就带着孩子们去谷仓了。每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大家总是爱到谷仓去。

奈特没有下来吃晚餐，拜尔夫人给他拿了些吃的上楼去，还温柔地同他说话，极大地安慰了他，可是说话的时候，奈特都不敢看着拜尔夫人。又过了些时间，在外面玩耍的孩子们听到了小提琴的声音，大家说道：“他心情好多了。”他的确是好多了，就是不好意思下楼来，最后，他打开门溜了出来，他去了小树林，在小树林看到黛西坐在台阶上，手里既没有针线，也没有玩偶，只拿着一张小手帕，好像是为奈特伤心。

“我要去散步，你去不去？”奈特问道。他尽力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黛西安安静静地为他难过，这让他很感激，他想的是大家肯定都鄙视他了。

“要去！”黛西跑着去拿自己的帽子，要跟着大孩子去散步，她觉得挺骄傲的。

其他人看到他们两个去散步了，没人跟着去，他们其实非常体贴周到，只是别人还不知道呢。孩子们本能地觉得，觉得羞辱的时候，最能安慰人的朋友就是温柔的小黛西。

散步之后，奈特觉得好受多了。回来的时候，他比平常安静，但是精神好多了，他身上到处都挂的是雏菊花环——他躺在草地上给黛西讲事情的时候，小黛西给他做的。

那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大家一个字都没有提过，但是效果却持续了整个夏天。奈特竭尽全力地改正缺点，他祈祷，希望得到上帝的帮助，还有拜尔先生耐心的帮助，每一次碰到拜尔先生的手，他都会想到先生代替自己受到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