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幽冥烙

锁龙井的阴风裹挟着腥咸水汽，百里青阳顺着湿滑的井壁向下攀援。指尖触及的苔藓突然活过来般蠕动，在他手背咬出细密血珠——这些竟是《山海经》记载的土蝼幼虫，食人精血为生。

井底磷光忽明忽暗，映出水面漂浮的青铜碎片。每块碎片都刻着婚书残页，“百里青阳“的名字与不同姓氏交叠，最新那行“姜璃“二字正被黑血浸染。突然，十八盏幽绿灯笼从井壁渗出，照出正在熬汤的驼背老妪。她的青铜鼎中翻滚着银镯，每个镯子内圈都蚀刻着“癸卯年惊蛰“。

“客官要加冰吗？“老妪的嗓音像是砂纸磨过铁器。她舀起的汤汁凝成铜镜，映出昆仑祭坛的骇人景象：冰棺男子手持青铜刀，正将佛珠嵌入“百里青阳“的心脏。每颗菩提子裂开时，都有个婴灵被吸入鼎耳饕餮口中。

百里青阳的佛珠突然收紧，腕间渗出黑血。他挥剑斩向铜镜，剑气却被汤汁吞噬。老妪的龙头拐杖点地，井水化作万千文鳐鱼，鱼鳞下钻出的雪莲根须缠住他脚踝：“孟婆汤的冰，要取忘川水底的...“

“离火焚天！“

井壁突然炸开窟窿，姜璃的虚影裹着血色离火坠入。她背后的相柳神魂已生出第十首，毒牙咬断雪莲根须：“三生石在甬道尽头！“话音未落，虚影便被铁链扯回往生烛台，只剩半片优昙花瓣飘落。

百里青阳劈开翻涌的阴河水，水底浮出块刻满婚约的石碑。当他触碰“姜璃“之名时，碑文突然渗出血泪，三百道新娘魂影尖啸着扑来。轩辕剑的“禹“字铭文突然发烫，剑光中浮现大禹斩杀相柳的场景——那九头巨蛇的瞳孔，竟与姜璃的竖瞳如出一辙。

碑文炸裂的刹那，甬道尽头的冰霜祭台显现。三生石被炼化成丹炉，炉中《山海经》竹简燃烧的青烟凝成梼杌。观星阁主撕下人皮，露出布满星纹的真容：“你的心头血能补全这炉造化丹。“

百里青阳的剑锋刺入丹炉，青光中浮现禹王治水秘辛：当年被斩的相柳真身心口，插着的正是这柄轩辕断剑。观星阁主癫笑着捏碎玉简，血字“莫饮孟婆“化作锁链缠住梼杌：“你以为王掌柜真是铸剑师？三百年前是他亲手将你...“

佛珠突然离腕飞射，圆觉残魂从优昙花瓣钻出，“卍“字印烙在观星阁主眉心。幽冥渊开始地动山摇，百里青阳劈开三生石，飞出的记忆碎片显示：第十世轮回开始时，姜璃在水晶棺前剜出双目，用巫血将《山海经》“相柳“词条改写成“轩辕帝女“。

“快走！“圆觉残魂突然抓住梼杌冲入丹炉。爆炸的气浪掀翻祭台，露出后面冰封的甬道。三百尊持剑冰雕列阵而立，剑气在王掌柜留下的封印中游走。当百里青阳触碰最近的冰雕时，剑意突然灌入识海——三百年前斩龙场景重现，九条青龙被钉在昆仑绝壁，龙血浇灌的雪莲正与冰棺男子纹路重合。

井壁经文突然剥落，露出墨家机关图。百里青阳按图索骥打开暗格，里面躺着半卷《青囊经》，扉页赫然是父亲的笔迹：“青阳亲启：九鼎食魂，轮回皆妄；破局关键在...“

突然，整个幽冥渊开始垂直塌陷。百里青阳抱着残卷跃入裂缝，在坠向归墟的刹那，看见冰棺男子正在昆仑祭坛微笑——他手中把玩的，正是自己那串染血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