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茶寮品茗
洛河风光迷人眼,一盏清茗待幽兰,茶汤翻滚情愫动,人间至味乃清欢。
洛河之滨,风光宜人,凌波长桥,雅客云集。正值秋高气爽,水边多丽人,景致甚美,而万紫千红之中一青衣素雅女子则显得尤为特别,她似在寻找什么。
“这位小郎君,敢问此处可有茶寮呢?”
“茶寮?姑娘得去前头看看,洛河边酒肆甚多,而茶寮的话,或在长桥附近能寻到。”
洛河边一直游人如织,故而酒肆林立,但幽雅清静的茶寮可不多见,又经一路的问询,那女子终于找到了位于洛河上游、背靠青山的一间茶寮。
“独一茶寮。”
女子定睛瞧着茶寮的招牌,似觉那名号甚为特别。
“上官姑娘?”
“赵将军?”
小娘子回头,见到一白袍公子。
“将军,变样了?”
往日里,上官赋见到的赵漓总是全身甲胄,留着连鬓胡,显得魁梧异常,而今日一见,赵漓修饰了一番,剑眉星目间,似有了洛州公子哥的做派。上官赋打量了对方几眼,神情中满是疑惑。
而扮作赵漓的景兰太子则是略显尴尬,以为自家易容的手艺发挥不稳,遂只得道:“上官姑娘,许是赵某换了私服,你一时间有所不适应吧。
“哦。。。”
无论是扮作白袍公子,还是铠甲军士,景兰太子总是眉目如画,其眼神转圜间,上官赋竟有些害羞,遂未再追问下去。
此番,章延龄又命上官赋来探穆氏之口风,赋与兰相约于洛河茶寮,景美人佳,本该是互递玲珑心意,可怎奈,西川变数之际,只得以公务为先了。
“上官姑娘,既然来了,便上楼坐坐吧,这间独一茶寮的碧螺春甚是清雅,正配姑娘的青衣粉黛。”
来到洛河边,太子也学起了长桥雅客那般做派,邀小娘子品茶,亦不忘夸赞小娘子一番。些许暧昧中,上官赋的双颊愈发红了,眼神闪烁间,她只觉公务不易。
“姑娘是不想与赵某品茶?”
见上官赋没挪动步子,景兰太子便问道。
“不、不、不,赵将军误会了,小女子只是不甚懂茶,怕见笑于将军。”
“无妨,好茶一品便懂。”
郎情妾意之下,景兰太子领着上官赋登楼品茶去了。
茶室之中,茶汤翻滚,清香袭人,浅饮一口,再极目远眺一番洛河风光,是为人间美事。
只是,此刻的上官赋却有些煞风景。
“才几日不见,将军还真有些变化呢。”
“嗯?”
景兰太子一愣,心想,怎么又提起这茬了呢。
“将军的额头饱满了不少,鬓角也与先前不同,还有嘴边。。。”
“上官姑娘这是在给赵某看诊?”
这些日子以来,上官赋总记着那赵漓的模样,而太子佩了一副新制的易容面具,不免让相识之人瞧出些许异样来。
“赵将军,小女子曾学过些医理,对于骨相还是能看透一二的,大人的骨相确有变化,不过,眼眸倒未变。”
易容之术不改眼眸,骨相有变,然深邃不移。上官赋仍清晰地记得那日在青山营迷离恍惚之际,见到赵漓时的感觉,那双眸深似海,不见底,叫人不自觉地全心交付。
见上官赋追着不放,景兰太子似有慌神,暗自怪起随从来,心想着许是那厮偷懒,未复刻妥当,毕竟,再好的易容之术也离不了“细致”二字啊。
“诶,上官姑娘这么盯着赵某看,难道是对赵某有意?”
太子用俏皮话打断了上官赋,上官毕竟是女儿家,一个害羞,便转了话题。
“赵将军,帝京来使三日后便会抵达洛州,使者大人飞鸽传书,希望在见面前,穆氏能先确认一件事。”
“何事?”
“关于景兰太子。”
“太子?”
景兰心中一惊,手中的杯盏滑落,茶汤溅了出来。
“赵将军?”
“哦。。。。。。不好意思,手滑了。”
太子缓了缓情绪,换了个杯盏,又笑言道:“关于太子,来使要确认什么?”
“使者大人想确认,太子殿下是否在洛州。”
上官赋此言一出,景兰笑得更为刻意了。
“殿下一直在卡城,马大将军来使为何这么问呢?”
“赵将军,帝京已变,按理说,太子不应该继续待在卡城。若太子还在,则说明,他正如传闻所言,留恋于歌坊,乃酒色之徒也!”
“你!”
上官赋自以为有理有据,她哪知,自己眼前之人正是景兰太子本尊,而流言传闻怎可在本尊面前说道。
太子本是恼怒的,但他转念一想,原来,在各方势力的严密监视之下,自己竟未暴露,如马世冲之流还得用这种土方法来确认太子动向。谁能想到,整日里在青山营晃悠的赵漓,竟会是太子本人,实乃最危险之处便是最安全之所在。
“你说得很对,殿下确实不应该继续待在卡城,可殿下的心思、殿下的行踪又岂是吾等普通军士所能知晓的?上官姑娘,这个问题已经超出赵某的职责范围了。”
景兰欲搪塞过去,可上官赋却道:“赵将军,合作需要双方都有诚意,太子之所在,乃商谈之关键!”
“为何?”
“不瞒赵将军,上官赋此次前来,承蒙章统领之信任,得知了一件足以影响西川未来的重要事件,那便是——景兰太子或可登基!”
“太子登基?”
景兰一下子站了起来,上官赋有所诧异,景兰见状,便连忙装作凭栏远眺。
“什么登基,姑娘是在说笑吧,圣上尚在,而圣上的幼子也即将被册封,太子殿下恐也只能待在卡城了。”
说起自己,景兰显得有些落寞,他未正视上官赋,装作如那些雅客一般,凭栏抒情,而上官赋却不以为然。
“那幼子乃宫女所生,且身世成谜,怎可与景兰太子相提并论?景兰太子可是世宗与明德皇后的嫡子啊!”
听到这话,景兰转过身来,道:“所以,上官姑娘觉得,这天下该是景兰太子的?”
扮作赵漓的太子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令上官赋一愣,片刻后,上官赋才言道:“天底下没有该不该的事,只有想不想做成的人!”
“想不想做成的人?”
景兰看着上官赋,有些惊讶,心想:“这小娘子观事,竟能有如此格局,不似寻常宫人啊。”
“赵将军,世人皆知,景兰殿下常年躲在卡城,游走于歌姬舞娘之间,就算这天下该是他的,又如何呢?殿下现今的所作所为,表明他并不想踏入皇极正殿,并不想拥有这玲珑江山,所以说,一个‘该’终敌不过一个‘想’字啊!”
“他不是不想。。。”
景兰欲解释一番,可话到嘴边,方觉不妥,毕竟他如今的身份可是穆云峰的副将赵漓啊。
“赵将军,你可知,来使大人为何要确认景兰太子之所在?”
“为何?”
“所谓谈判,必得准备几种方案,若景兰太子在洛州,那来使想面见太子,告知太子登基之法,也为自己谋一个光明前程。倘若太子仍在卡城,那此等酒色之徒,并不值得倾心相助,不如,劝马大将军改立圣上幼子,也好便于掌控。”
说罢,上官赋站起身来,正视着景兰太子,景兰有些尴尬,只道:“上官姑娘说得还真是坦白啊。”
“将军,或许我是言重了,可太子若再沉沦,那就真成了天下的笑柄!”
“沉沦?难道天下人都以为太子是在沉沦?”
景兰太子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卧薪尝胆多年,他隐忍不发,为的是一击即中,重夺皇极正殿。可这些,在外人眼中,竟成了窝囊废的举动,实在可气。
这茶寮品茗啊,竟品出了自己的是非,景兰只觉胸口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