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法开始,肝成儒道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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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擅射

将军山位于龙场县南,与六里村挨得极近,皆因古代有一位征南大将军,在这方山脉中清缴蛮族,大胜一场,从此得名将军山。

暮色沉沉。

扑面而来的风,带着种山林独有的气息。

从稀疏的树木枝叶间望去——

近处的山被林木覆盖,浮现出一片青绿;远处的山同样笼罩在植被下,凝结成满山苍黑。

山路上,沈言行步甚急。

少年脚下厚实的皮履系紧,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随身一副弓箭,恍惚间,身形样貌竟有几分像那位能进山射杀熊虎的老猎手,沈叔公!

今日下午,看着陈家墙壁上悬着那张短弓。

沈言蓦地想起:

叔公仅凭进山射猎,一张弓,二十几支箭,不满一年,便攒够了赎回田亩的银子。

甚至,还能做到小有积蓄。

而在原身记忆中,他是和叔公学过一点射箭的!

只要再稍加请教,那在面板随身的情况下,自己的射箭技巧,未必不能在极短时间内,肝到个能堪大用的地步!

届时,进书院读书的钱,不就有着落了?

抱着点侥幸心理,少年选择了进山。

山势崎岖的小路上。

青斗笠,绿蓑衣。

唯少一分斜风细雨。

......

沈言走的,是进山那条老猎道。

沈叔公曾带原身走过几次,故而,近处的山林,少年还勉强算得上熟悉。

进山几百步后向东。

过了分叉口,前方不远,便是一道相对平缓的山岭。

沈言攀登到岭上时,已然呼吸渐粗,额头上也微微冒汗。

“呼......”

站在山岭上。

他反复调息了好一会儿,这才逐渐稳住呼吸。

对着五、六步外,那株一人多粗的山杨木——

少年以左臂持弓,右手搭箭,拇指勾弦。

第一下没能拉动弓弦,沈言深深呼吸数次,随即全身力量绷紧,竭尽所能地拉开到极限。

与此同时,他在脑海中,快速回忆起下午时分,自己向陈山民这位经验老到的猎手,请教的内容:

“头顶贯平,两肩靠平,两手抬平,两足踏平,心气和平。”

“脖靠肩,肋靠弦,箭靠脸。”

“背部使力。”

“说真的,沈家兄弟,我也懂得不多,可惜,你叔公活着的时候,那才是咱们龙场县左近,最能射杀虎豹的第一猎手......”

“......”

咬定牙关,沈言眸中,似有精光闪烁,一箭射出!

“砰!”

箭矢钉进树干!

陡然间,少年眉心识海内玺印轻颤。

墨色文字呈现:

【技艺:射箭(入门)】

【进度:(0/200)】

【效用:开四力弓,二十步内,百不失一。】

成了!

果然射箭也是可以肝的!

沈言的眉梢微挑。

继而,他瞥了一眼自身技艺面板,若有所思地沉吟:

“看起来,原身的射箭天赋,竟出乎意料的不错。

“幼时才学过一两年,之后便荒废许久,居然还走到了‘未入门’与‘入门’间的门槛上。”

感受着在射箭技艺达到小成后,扩散在自己身体内的丝丝暖流。

力量变大了两三成,体质也有所提升——沈言做出了判断。

不过......

少年摇了摇头。

一步五尺。

二十步距离,还是太近了些。

况且,就凭我现在的力气,也还不足以使用这张弓。

沈言无奈地叹口气,指尖抚摸了一下手中猎弓那粗粝的弓臂。

这是沈叔公射猎时所用。

在大盛朝,按陈山民所言,常见的弓有四力弓、六力弓,俱为猎弓,而力道更强,威力更大的,往往就只在军中才能见到,譬如十六力、三十二力的战弓,就被分别称作“虎力弓”、“象力弓”。

至于叔公留下的,便是一张做工精良的六力猎弓。

一力约合十斤。

换言之,沈言想要拉满这张弓,双臂就得使出足足六十斤的力气。

多少还差一些......少年在心中思忖。

随即。

他不再纠结,继续张弓搭箭。

每一箭,都凝神瞄准,尽力拉弓。

等到一袋箭矢射完,沈言擦去额头滚落的汗珠,活动下阵阵酸痛的臂膀,随即轻笑出声:

“我这也算,提前练习六艺了。”

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射箭正在其中。

自我调侃一番的同时,少年也已然收回了箭矢。

之后,他便心无旁骛,疯魔般地继续练箭。

而不知过去了多久。

突兀地,沈言身躯一震!

少年抬眼,望见一只自低空飞掠而来的蝙蝠。

信手拈来般一箭射出,顿时将其钉死在树干上。

沈言眨了下眼睛:

【技艺:射箭(小成)】

【进度:(1/500)】

【效用:体质精进,臂膀有力,开六力弓,四十步内,箭不虚发。】

这一次,进度突破小成的刹那,他便感受到了自身惊人的变化!

呼吸之间,沈言体内,骨骼与肌肉生变,体魄大为增强的同时,少年自身力气,也前所未有的充盈起来。

种种射箭技法,更仿佛化成了本能!

比之沈叔公这样,能射熊虎的猎手,似也不遑多让。

“哈......”

茫茫山林间,少年自口中,吐出一行白气。

随即,他便打了个哆嗦。

不知为何,今夜竟冷得出奇。

靠着一块山石,沈言休息了片刻。

“射箭既然小成,那接下来,进山的路线还要再规划下......”

而就在他斟酌考虑时——

忽的。

冷风送来了些许人声:

“王管事且放心,这次进山有我在,绝出不了什么岔子!”

这声音,有些耳熟。

沈言竖起耳朵,凝聚精神,听了片刻。

他忽然将眉毛拧紧,目中闪过一缕骇人的冷光。

赖安定!

说话之人,正是和自己同县,却偏偏入室抢劫,将自己一棍杀死的泼皮赖安定!

此人住在一个名为打柴营子的小村里,似乎木户出身,砍樵为业,即便做了泼皮地痞,三五日间没能讹诈来钱财,想来也是进山维持生计。

这些日子以来,沈言因没有功名傍身,倒是一直有几分躲着此人的意思。

不过,既然今日晚上,在这山岭碰上了。

射箭技艺已然小成。

他也并不畏惧。

只是不知道,跟赖安定说话的那个人,又是谁?

......

顾不得许多,沈言将身体隐匿在杂草灌木中,潜伏在高大树木的阴影里,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注目凝视。

片刻之后。

两道身影映入他的视线。

其中一人,手里提着灯笼,看样貌三十几岁,略带横肉的脸颊上,有个长了根毛的黑痣,正是同村泼皮赖安定。

跟他说话的人,却是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

沈言思索了一下。

大略回想起来,此人应该也是龙场县人,本家姓王,后来卖身给赵老爷做仆役,赐名叫做王有成。

将身体依靠在一株树后。

沈言屏住呼吸。

不断用余光观察的同时,却是将这二人对话,一字不差地听了个清楚。

“你跟着咱们老爷办事,前前后后,也得有个七八年了吧?”

山路上。

冷冽的寒风里,看起来年纪更轻的赵府管事王有成忽道。

“差不多吧。”

赖安定不明故里。

沈言微微吃惊之余,心下却也了然。

赖安定平素就是个泼皮无赖的性情,村人只当他是天生的好逸恶劳,却不想,原来是一只给赵老爷干脏活的“黑手套”。

难怪他这么迫不及待地上门,逼问,抢劫,杀人。

肆无忌惮。

“咱们老爷,对手底下的人如何?”

“那可是一等一的好!要银子,有银子;要女人,有女人!”

赖安定颔首不迭。

“呵。”

王有成轻笑了一声。

“这都算不得什么。

“这一趟出来前,老爷跟我说得清楚,事情办好了,你就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咱们县中,杨氏武馆,送你去跟杨见龙武师,学些本事出来,大小是个武者,那才叫真正的恩典!”

“我也能么!”赖安定惊喜莫名。

大盛朝,武人同样可以入品。

而赖安定本身,又是个好勇斗狠的,如何不想学一两手高明武技?

不说超凡入圣。

就是撸起袖子来打人,他也更疼啊!

而另外一旁。

沈言在树荫下压低了身子,暗自咬牙。

真要让赖安定这种人,学成武技,那还了得?

那位名声不坏的、龙场县唯一的九品武师杨见龙,竟也和赵老爷有牵连?

少年皱了皱眉。

说到底,赖安定这时候,带着赵老爷家的管事王有成来,又想搞什么阴谋诡计?

“说起来,王管事。”

一想到自己也有机会习武,赖安定便陪着笑:

“不知道这沈家,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赵老爷这么惦记?”

王有成淡淡道:

“这我哪里知道!老爷的事,不是咱们这种当手底下的人,该打听的。”

“是,是。”

“不过......”

面白无须的管事话音一转:

“姓沈的老头,死了也是活该。

“唯独剩下他那个侄孙子,天长日久,也是一桩祸事。”

“王管事明见!”

赖安定连连拱手,语气大为赞叹。

“你确定沈家那个小子,这时候就在家里?”

王有成忽道。

“确定,那小子这段时间,每天白天去南街上抄书,晚上回来,天天如此,我跟人打听得清清楚楚的。”

赖安定拍着胸脯,打起包票。

“咱们二人合力,绑了他,直接进山,任谁都察觉不到。”

“如此便好!”

......

树荫以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言已经在默然不语间,悄然握紧了拳头。

忽的。

一点冰凉落在他的鼻尖上。

猛地抬头!

却只是无声无息地张了张嘴。

下雪了。

多年不曾落雪的将军山。

今日竟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