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倒生棺

寅时的梆子声穿过雨幕时，陈子安正跪在陈家祖坟前。青铜钺插在泥地里，刃口的“开山“二字泛着幽蓝磷光，照出墓碑上密密麻麻的裂纹——那些裂痕竟拼凑成七张婴儿哭脸，嘴角淌着暗红泥浆。

“祖父陈守山，殁于甲子年七月初七。“他念着碑文，忽然发觉不对。记忆中祖父是病故的，可墓碑背面用指甲刻着的小字却写着：“镇山眼，封五感，饲狼魂“。

铁锹挖到第三尺深时，土里渗出猩红液体。陈子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忽然听见棺木中传出抓挠声，像是有人用指甲刮着棺材板。当棺盖终于掀开时，腐臭味混着异香扑面而来，他看见棺内铺满风干的狐尾，祖父的寿衣上开满曼陀罗，七枚乳牙嵌在花芯中，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逆生牙......“陈子安想起手札中的记载，浑身发冷。这种长在尸体口中的邪物，需用九十九个婴孩的怨气滋养，能令亡者魂不入轮回。他伸手要取，那些乳牙突然爆开，溅出的黑水在空中凝成个襁褓形状。

“咯咯咯......“婴儿笑声在坟茔间回荡。陈子安倒退两步，发现四周墓碑不知何时全转向了这边，碑文变成血写的“陈“字。青铜钺突然剧烈震颤，刃口蓝光暴涨，照出棺材底部暗格——里面竟蜷缩着一具青黑童尸，手腕系着褪色的长命锁。

“子安......“童尸突然睁眼，瞳孔是浑浊的琥珀色，“娘亲等你好苦......“

陈子安如遭雷击。那长命锁上的生辰八字，分明与他的一模一样！童尸爬出暗格时，他看见它后颈有三颗朱砂痣，位置与自己分毫不差。腐坏的小手抓住他脚踝的刹那，怀中的半卷手札突然自燃，灰烬里掉出枚青铜钥匙，柄上刻着“山髓“二字。

暴雨骤歇。血色月亮从云层后露出半张脸，乱葬岗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陈子安挣脱童尸狂奔，钥匙在掌心烫出焦痕。途经村口老槐树时，树皮突然裂开无数张人嘴：“往东走！山髓洞！“

树根下伸出数十双白骨手，硬生生将他拽入地洞。腐土灌进口鼻的瞬间，他听见李大山在头顶嘶吼：“别信那些声音！它们在骗你......“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皮肉撕裂的闷响。

地洞尽头是座天然溶洞，钟乳石上挂满人皮灯笼。陈子安借着微光看见洞壁刻满符咒，中央石台摆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身着嫁衣，面容竟与山神庙的美妇人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她心口插着柄桃木剑，剑柄缠着褪色的姻缘绳。

“终于来了。“佝偻客从阴影中走出，青铜钺滴着黑血，“三百年前陈玄龄弑妻镇山，把山髓炼成这把钥匙。现在，该你赎罪了。“

陈子安握紧钥匙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壁。水晶棺突然炸裂，嫁衣女子飘然而起，桃木剑化作齑粉。她抚摸着心口的黑洞轻笑：“好夫君，当年你用我们的骨血封山眼时，可想过这孩子会回来索命？“

洞顶开始坠落血雨，每一滴都在地面蚀刻出婴孩掌印。陈子安忽然头痛欲裂，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红烛摇曳的洞房夜，陈玄龄将怀有身孕的妻子钉入水晶棺，剜出胎儿炼成金蟾蛊；黑狼跪在棺前泣血，竟是妻子陪嫁的狼奴！

“不是镇山......是镇魂！“陈子安嘶吼着将钥匙插入石台裂缝。整个溶洞开始崩塌，山体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嫁衣女子突然抱住他，腐烂的唇贴上他耳垂：“乖孩子，替娘亲解开最后一道锁......“

地缝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将他拖向地心深渊。最后一刻，他看见佝偻客掀开斗笠，露出李大山血肉模糊的脸——那对眼窝里，正开出两朵猩红的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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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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