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山诡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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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活葬傩面

陈子安坠入深渊的刹那,耳畔响起万千婴儿的啼哭。那些声音钻入颅骨,在脑髓里凝成冰冷的银针。当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倒悬在一座城池的穹顶,脚下是沸腾的血池,而头顶——如果还能称之为“顶“的话——铺展着鳞次栉比的青灰屋脊。

“活葬城......“他喃喃自语,喉咙里涌上铁锈味。整座城池如同被封在琥珀中的蜉蝣,茶楼旗幡静止在将垂未垂的弧度,包子铺蒸笼腾起的热气凝成霜花。更诡异的是,那些穿梭街巷的村民全都倒立行走,绣鞋踩着青天,发髻垂向地心。

“咚——“

远处传来傩戏鼓点。陈子安发现自己竟能踏着血池表面行走,每步都激起涟漪,涟漪中浮现出扭曲的人脸。转过街角时,他撞见一队戴傩面的送亲队伍。纸扎的新娘骑着白骨马,盖头下滴落黑水,轿夫们脖颈后插着桃木楔,随着鼓点机械地舞动。

“生人勿近。“

沙哑的警告声从牌楼阴影里传来。陈子安转头望去,看见个卖傩面的老妪,皱纹里嵌着朱砂符咒。她的摊位上摆着七张青铜面具,每张都刻着陈子安的面容,只是表情各异:喜、怒、哀、惧、痴、妄、空。

“选一张吧。“老妪的指甲划过面具,“戴上才能见真佛。“

陈子安后退半步,忽然瞥见老妪的绣鞋——那是双三寸金莲,鞋尖缀着银铃,与山神庙美妇人的绣鞋一模一样。他猛地掀翻摊位,面具坠地发出钟磬之音。老妪的脸皮突然脱落,露出底下森森头骨,眼眶里爬出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

“不识抬举!“头骨张开下颌,喷出腥臭绿雾。

陈子安转身狂奔,身后传来傩面碎裂的脆响。七张面具凌空飞起,如同活物般穷追不舍。他冲进一间倒悬的祠堂,匾额上“陈氏宗祠“四个字正在渗血。供桌上没有牌位,只摆着七盏人皮灯笼,灯罩上画着孕妇被桃钉贯体的惨相。

“哗啦——“

血池突然掀起巨浪。陈子安扒住窗棂望去,只见血水中浮起具水晶棺,棺中坐着个戴帝王冠冕的男人——正是三百年前的陈玄龄!他手中锁链拴着的七个男童突然齐声哭泣,哭声与祠堂灯笼产生共鸣,灯罩上的孕妇竟开始分娩,产下浑身符咒的鬼婴。

“逆子!“陈玄龄的呵斥震得梁柱开裂,“当年就该把你炼成守山烛!“

陈子安头痛欲裂,恍惚看见自己跪在祠堂前,被陈玄龄用桃木钉贯穿掌心。记忆与现实重叠的刹那,追来的傩面突然扣在他脸上。青铜触感如活蛇缠缚,眼前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

三百年前的红轿抬进山眼,新娘的盖头被山风吹落,露出与美妇人相同的容颜;陈玄龄在新婚夜剖开妻子孕肚,将哭嚎的胎儿塞进狼奴天灵盖;山崩地裂时,新娘的怨气化作白衣女子,而狼奴的魂魄被炼成黑狼......

“原来我才是那个胎儿。“陈子安撕下面具,脸上赫然浮现出与水晶棺男童相同的符咒。祠堂地面突然塌陷,他坠入血池深处的镜宫。无数铜镜倒映出他的身影,每个“他“都在做不同的动作:有的在剜心,有的在画符,有的正将桃钉刺入美妇人眉心。

最中央的菱花镜中,陈玄龄正在剥自己的脸皮。鲜血淋漓的手掌穿透镜面,抓住陈子安手腕:“你的命是陈家欠我的,现在该还了!“

剧痛从手腕蔓延至全身,陈子安看见自己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尸斑。千钧一发之际,血池中突然伸出纸手——竟是佝偻客残留的残魂!纸手攥住陈玄龄的腕骨,生生将其扯回镜中。

“去敲醒魂鼓......“佝偻客的声音随着纸灰飘散,“在皮囊彻底腐烂之前......“

陈子安挣扎着爬向镜宫出口,发现沿途铜镜都在重复同一场景:美妇人抱着浑身是血的婴儿,跪在狼奴化作的白骨前。当她割开手腕将血喂给婴儿时,陈子安后颈的符咒突然发烫——那个婴儿襁褓上,绣着与他长命锁相同的纹样!

鼓声再次响起,这次近在咫尺。陈子安踹开最后一道镜门,看见广场中央架着人皮鼓。九个无面村民正在击鼓,他们的手掌早已化作白骨,每次敲击都震落纷纷血肉。鼓面浮现出山体的经络图,心脏位置闪烁着“山髓“二字。

当陈子安的手触到鼓槌时,整座活葬城开始崩塌。血池倒灌进天空,倒悬的屋舍如落叶纷飞。在最后的轰鸣中,他听见美妇人凄厉的呼喊:“我的儿,别信那个名字!你从来都不是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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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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