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时骸骨钟

陈子安在时间乱流中坠落的第三日，发现了第一具自己的尸体。

那具浮尸卡在槐树根须间，后颈符咒泛着磷光，右手紧攥半块破碎的铜镜。当他掰开尸体的手指时，镜中忽然伸出青灰手臂，将他拽入倒映的世界。等再睁眼时，满月正悬在狐山山巅，只是那月轮是漆黑的，边缘淌着脓血般的暗红。

“你迟了十七年。“少女的叹息从身后传来。

陈子安猛然转身，看见十二岁的李大山蹲在溪边浣衣。少女面容隐在斗笠下，露出半截雪白脖颈——那里本该有道刀疤，是去年猎户误伤所致。

“这不是你的时代。“少女抬手接住飘落的槐花，花瓣在触及掌心的瞬间化作灰烬，“看清楚了，这里是'夹缝'。“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陈子安瞳孔骤缩。溪水两岸景象如同被撕成两半：左侧是三百年前的山村，右侧却是他坠崖那日的活葬城。戴傩面的送亲队伍与倒悬行走的村民在虚空中交错，彼此穿透而过，像两卷重叠的皮影戏。

少女摘下斗笠，左眼窝里开着一朵曼陀罗：“我是李大山的孪生妹妹，死在娘胎里的那个。陈玄龄用我的魂喂了山鬼，才换来李家世代为奴。“

她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嵌着枚青铜齿轮，齿缝间卡着细小的乳牙：“每当时辰砂漏尽，夹缝就会吞噬一条人命。要想阻止山鬼苏醒，你得找到被陈玄龄藏起来的'时骸骨钟'。“

溪水突然沸腾，浮起无数具戴傩面的尸体。陈子安跟着少女奔向山坳，发现原本该是乱葬岗的位置立着座客栈，匾额上“无间栈道“四字竟是用人指骨拼成。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的却是骨节摩擦的“咔咔“声。

“掌柜的姓时，只收时辰做房钱。“少女推开门扉的刹那，陈子安看见柜台后站着个双头侏儒——左边的头是美妇人，右边的头竟是佝偻客！

美妇人头咯咯娇笑：“小郎君要打尖还是住店？“说话间，她脖颈裂开，爬出只巴掌大的金蟾，背上北斗肉瘤已溃烂流脓。佝偻客头则阴沉道：“寅时三刻前找不到骨钟，山鬼就会吃掉最后三个时辰。“

客栈突然剧烈震颤。陈子安扶住门框时摸到满手黏腻，定睛一看，整面墙都在渗出腥甜的血浆。少女突然惨叫，曼陀罗从眼窝蔓延至全身，根系刺破皮肤扎进地板：“快走！他们嗅到生人味了......“

陈子安冲向楼梯的瞬间，柜台后的双头侏儒轰然炸裂。金蟾吞下美妇人的头颅后暴涨成象，佝偻客的头颅则化作漫天纸钱。他踹开二楼天字房的门，看见床帐内躺着具怀抱铜漏的枯骨，漏中流沙泛着幽蓝荧光。

“子时一刻，鼠啮梁。“枯骨突然开口，下颌骨“咔嗒“碰撞，“卯时三刻，鬼画眉......“

陈子安抓起铜漏的刹那，整座客栈开始扭曲。木地板翻卷成肠道形状，墙壁浮现出跳动的血管。他撞破窗户跃下，落地时发现掌心多了枚玉质指针，尖端刻着“山髓“二字。

血色月光下，整座狐山显露出真容——那根本不是山，而是无数具缠绕在一起的巨人尸骸！每具尸骸心口都插着桃木剑，剑柄系着褪色的长命锁。在山体最深处，有座由头骨垒成的巨钟正在缓缓转动，钟摆是具怀孕的女尸。

“时骸骨钟......“陈子安握紧玉指针狂奔。女尸腹部突然裂开，爬出个浑身符咒的婴儿，模样与棺材暗格中的童尸别无二致。婴儿啼哭的瞬间，山体表面的尸骸集体睁开眼睛，数万道视线如钢针般刺入陈子安的魂魄。

玉指针突然自行飞起，刺入陈子安眉心。剧痛中，他看见三百年前的真相：陈玄龄弑妻那夜，山鬼就藏在新娘腹中。所谓镇山，实则是用陈家血脉喂养山鬼，而那些失踪的村民，早就被炼成了维持时间的“人烛“！

骨钟轰鸣，陈子安七窍流血。在意识消散前，他奋力将玉指针掷向钟摆。女尸突然抬手接住指针，腐烂的唇角微微扬起：“乖孩子，娘亲等你敲钟......等了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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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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