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8章 哗变
王道的怒吼撕开硝烟的刹那,54团的机枪手们同时扣动扳机。
重机枪的轰鸣汇集成钢铁的交响乐,连绵不绝的弹雨在静态的瞬时视角下拖拽着气焰疯狂倾泻在汉斯的阵列中。
顶在最前排的士兵的胸口瞬间绽开血花,在冲锋的惯性中向前扑倒,成为后排士兵的血肉盾牌。
马塞尔的机枪连从三个方向编织火网,交叉火力在汉斯人群中犁出透明的通道,断肢与钢盔碎片在气流中飞舞,宛如修罗炼狱。
沃顿的枪在百米外精准咬合。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视线之中汉斯士官正寻着士兵的尸体充当掩体。
食指轻扣扳机后,士官的额头瞬间爆出血浆,踉跄倒地。
汉斯第二集团军司令卡尔・冯・比洛为了这次反击,亲自调来了一大批重炮给汉斯88师师长托马斯使用。
等到那些钢铁巨兽发出咆哮的那一霎那,就连一向谨慎的托马斯都不由地傲慢起来。
他有足够的信心摧毁滩头阵地的所有敌军,北岸左翼的工事完善人员伤亡可能不大,但是右翼的驻军必然会付出巨大的伤亡。
托马叔恢复了当初的雄心万丈,他连忙集结了刚刚从滩头阵地溃败下来的部队。
慷慨激昂地让他们为皇帝尽忠。
那些士兵在看到炮火如此凶猛后,同样升腾出一股热血,他们就这样被哄骗着回到了这片血淋淋的战场。
在一声声“皇帝万岁”的冲锋声中被无情的子弹贯穿胸膛。
他们打死也不会想到,王道的部队竟然能在这种炮击下保留下来,并且还能有着如此强大的反击能力,以至于当初被他们忽略的普尔谢鲁的榴弹炮都显得那么渺小。
是的,托马斯认为右翼不可能会有强大的抵抗,所以早早地开起了香槟,打算一口气将阵地上残留的高卢士兵吞掉后,再调动炮火将南岸的高卢炮兵给消灭。
可没想到,自己的部队就在这机枪大炮的连番绞杀下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
那些准备冲锋的后续部队看到眼前的地狱场景后,逐渐有了怯懦的想法。
这种可怕的思想就想是传播迅速的流感,很快就弥漫到了全军上下各个角落。
88师的许多士兵开始拒绝执行任何指令,即使有军官不怕死地准备用枪决作为威胁,但换来的却是更多的枪对准自己。
这是自马恩河反攻以来,汉斯师级部队爆发的最激烈的一次哗变。
埃纳河的其他阵地虽然因为信息传播效率的原因并没有受到影响,但是由于几处用来防守的重炮被抽调走,严重削弱了其他地方的防御力量,第五集团军的各个渡口都开始出现突破的预兆。
托马斯此刻已经像是个被抽走灵魂的枯槁老人,瘫坐在椅子上。
他知道他已经失去了对军队的掌握,他的88师已经无法承担接下来的防守任务。
“通知司令部,申请将驻防权移交给临近的80师。”
“希望还有时间能够撤下来.......”
托马斯的话有气无力。
因为他现在正吊着最后一口求生欲的气,却没有任何精力部署战略。
他现在要么被攻上来的高卢人杀死,要么就被哗变的军队弄死,最好的结果就是赶紧得到允许撤离前线。
托马斯话音未落,指挥部的地板突然剧烈震颤,煤油灯的灯芯忽明忽暗。
副官踉跄着扶住门框,喉咙里发出不成形的惊呼:“炮击!是从南岸来的!”
走出指挥室的营帐,此刻山脊高地的各处营垒被橘红色的火光割裂。
75毫米野战炮的尖啸撕开了一道道缺口,这些由霞飞紧急调拨的M1897火炮,正以惊人的射速向山脊倾泻钢铁。
炮管在泥泞中不断后坐,炮组成员顾不上擦拭脸上的硝烟,机械地装填着弹药,刚刚渡河沾染水汽的炮衣在炮口焰中蒸腾起白雾。
这些专业团队在接到指令后迅速赶往了王道所在的滩头阵地。
因为M1897火炮的口径偏小,方便运载,趁着王道固守阵地的间隙迅速过了埃纳河。
此时此刻,他们正在接受王道的亲自引导。
无数精准的炮弹就像看穿了他们的所有阵地的弱点,径直地飞入其中,然后周遭的一切轰然毁灭。
“弹药库!弹药库炸了!”
“物资仓库!起火了!”
“高卢人杀上来了!”
.......
听着一个个绝望的消息接踵而来,他的心态已经彻底崩溃了。
他将自己关在指挥室内,拒绝下达任何指令。
如今,山脊上的汉斯守军被突如其来的炮击炸得阵脚大乱。
碉堡的射孔里,机枪手的尸体歪在枪托上,鲜血顺着散热片缓缓流淌。
王道的士兵们踩着滚烫的弹壳突进,刺刀在阳光的映照下却泛着冷光,与汉斯士兵的战壕刀相撞时迸溅出火星。
托马斯最终还是被副官拽着跌跌撞撞冲出指挥室,身后的建筑在第二波炮击下轰然坍塌。
他望着山坡上如同蚁群般涌来的高卢士兵,望着南岸此起彼伏的炮口焰,自己彻底输掉了这场战役。
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那是拒绝撤离的军官仍在徒劳地镇压哗变的士兵。
很快,他就被众人拥护到了一辆物资车上。
他们想要从后山撤离,因为只有那里还没有被战火波及。
可随着一枚炮弹不偏不倚地落在车辆的前方,托马斯最后一丝侥幸也随之消失。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过去的那些友军会败的那么彻底了......
眼前的高卢部队根本不是他们印象里面的那只孱弱之师,如此精准的炮术,或许只有精锐中的精锐才能做到吧。
他们竟然将精锐士官分派到前线部队中!
怪不得高卢军队能突然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接连突破好几道阵地。
输给这样的部队,不丢人.......
想到这,托马斯也从刚刚的慌乱逐渐变得释然。
他整理起了自己的仪容,将帽子扶正,领口的袖章戴好,正襟危坐在物资车的车厢里,安静地等待着炮弹的落下终结他的生命。
可随着一阵稀疏的脚步声由远到近地传来,物资车的车厢门被打开。
掀开帘布,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年轻的高卢中校。
瞅了一眼他露出的肩章,眼眸的瞳孔骤然萎缩,他的面庞仿佛被无形地扇了几个耳光,火辣火辣的疼痛。
他竟然只是个团长!??
还是个年轻人!!!
“托马斯师长是吧.......请您下车.......”
看着王道幽怨的眼眸,托马斯刚刚还火热的脸颊如今只感到一阵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