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4章 烈士暮年之朋党之争
1
车骑将军窦宪大捷归来,举朝欢庆。
窦太后凤颜大喜,命令有关部门,大肆奖赏征讨匈奴汗国的有功之臣。
班氏家族、窦氏家族两家,本有世交之谊,先辈在西州之时,就相识相交,情谊深厚。
班固进入车骑将军窦宪幕府后,担任中护军,主持幕府笔墨之事,与车骑将军窦宪的关系更为亲密。
班固十分感激车骑将军窦宪的知遇之恩,便撰写《窦将军北征颂》,对车骑将军窦宪,北征匈奴大加歌颂,文回天下称颂。
车骑将军窦宪大喜,两人情好日密。
2
班固从窦宪北征北匈奴汗国奴以后,因征伐匈奴之事并未结束,于是继续在车骑将军窦宪的幕府任职。
此时的车骑将军窦宪,背靠姐姐窦太后,而自己平定匈奴,又建立了赫赫功勋,威名大盛,逐渐掌控了朝廷大权。
车骑将军窦宪的心腹众多,朝廷大臣官员的进退,都由他一人决定,朝臣震慑,望风希旨。
尚书仆射郑寿、乐恢等大臣,由于招致窦宪的不满,相继被迫自杀。
汉朝廷的争权夺利,越更加猛烈。
3
班固的手指,划过元武祠斑驳的青铜鼎纹,同情地看着祠堂前跪着的,冷汗已经浸透了麻衣的三百诸生,陷入沉思。
秋阳斜照在车骑将军窦宪的玄色冕服上,那方绣着十二回纹的曲裾深衣,竟比往日更显厚重,像要把金线绣的日月星辰,都压进骨血里。
“陛下明鉴,车骑将军平定北疆蛮夷,功高盖世,当赐九锡加封!”
三百诸生的称颂声不断响起。
窦宪叩首拒绝时,额前垂落的玉旒,撞出清脆声响。班固看见他身后转出的十二名甲士,每个人的左臂都刺着青狼纹,那是南匈奴单于部将的标记。
未央宫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班固抬头,望见朱雀门飞檐下,司徒田弘的绯红朝服,在人群中像团燃烧的火。
这位历经五朝的老臣,正用折扇挑开飘落的杏花,可当他的目光扫过窦宪身后的匈奴武士时,扇骨突然咔嚓断裂。
“诸生称颂车骑将军此议,未免僭越,这不是要将车骑将军大人放在火上烤吗?”
田弘的声音像是砂纸打磨玉石,“昔年霍光大人受命辅政,功盖天下,尚知持盈守虚。今北匈奴未灭,将军已拥兵洛阳,遭人非议,陛下不可听取,落人任人唯亲的口舌。”
车骑将军窦宪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司徒大人提到霍光,不是讥讽臣效法霍光,试图谋逆吗?”
“车骑将军此言差也!本司徒是为车骑将军大人做想,不想让陛下和将军,遭人非议啊!想不到,车骑将军大人,却误会了老臣的好意。”司徒田弘解释道。
班固很清楚车骑将军窦宪的个性,注意到车骑将军窦宪右手,按在了腰间玉珏上,那是先帝赐下的螭龙钮印,急忙按住窦宪的右手。
年轻的皇帝和帝刘肇,坐在高高的鎏金凭几上,此刻倒像尊被抽了魂的泥塑。
车骑将军窦宪看了看幕帘后的窦太后,终于冷静下来,忽然想起出征燕然山的情形。
窦宪指着大殿上的众臣,淡淡地对班固说道:
“只有班卿可知,我窦某姐弟,当年若在此地跌落,恐怕汉家江山,早换颜色了?”
4
西苑的夜宴在更漏声中变得更加热烈。班固端着鹿筋羹转过回廊时,瞥见窦宪的副将窦先,正在石榴树下收拾着什么东西。
窦先黑色披风下,露出半截羊皮卷,边缘染着暗红斑块。难道是西域诸国进贡的葡萄美酒?
“班护军来得正好。”车骑将军窦宪的酒杯,停在半空,琥珀色的酒液里晃动着碎冰,“南匈奴使者想请护军大人,在《史记后传》后添篇《匈奴列传》,记录南匈奴讨伐北虏的功绩。窦某已经答应。”
窦宪忽然压低声音,指尖划过班固腰间佩着的鎏金螭纹笔,“单于君臣说,班氏先祖班婕妤也曾为他们作歌。他们君臣绝对不会亏待护军大人!”
班固的脊背渗出冷汗:“班某一定秉承原则,据实书写,不隐恶,不虚美。请单于放心。”
他想起昨夜在兰台翻阅的旧档,永元元年(89年)的边关急报上,窦宪麾下校尉的印信旁,赫然盖着南匈奴单于的狼头图腾。
更可怕的是藏在《封禅书》夹页里的诏书残片,颤抖的字迹刺得他眼底发疼:“窦氏贪狼,必噬其主。”
“难道车骑将军大人要养寇自重!”班固突然感到了一股寒意,看向了年青幼稚的皇帝。
5
子时的更鼓声撕破寂静之时,班固突然收到了司徒府送来的密函。
蜡封上的麒麟纹在月光下泛着青光,内里却是一张空白的洒金笺。
他突然明白,为何近日自己所有的奏折,都石沉大海,没有了踪影。
“班卿当真要秉笔直书,不为尊者隐?”窦宪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质问班固道。
班固转身时,只看见案头烛火,将窦宪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影子竟似长有獠牙。
“班护军可还记得,当年司马迁写《史记》遭祸之时,最后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挽救。
只因司马迁秉笔直书,不为尊者隐,得罪大臣官吏,他们都巴不得司马迁去死。”
窗外惊起寒鸦。
班固握紧案头削尖的狼毫,墨汁在绢帛上晕开一朵黑花。他想起父亲班彪教他临摹《史记》时说的那句话:
“史官的笔要像铜镜,照得见人间万象,黑暗与光明,却容不得半点私心与偏心。”
窦宪的银甲,在烛火中闪着寒光。他正用匕首,削着烤鹿腿,油脂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声响。
“孟坚兄可还记得漠北的雪?”他突然将匕首插进案几,刀柄上镶嵌的绿松石,在班固眼前晃动,“那雪混着匈奴人的血,倒比长安的牡丹更艳。”
“大将军说笑了。孟坚明白大将军的意思。”班固垂首盯着自己青袍下摆的云纹,余光瞥见殿角两名执戟郎的武器挥动。
6
朱雀阙的铜漏刚报戌时,长乐宫明光殿,炙肉的焦香已经在内廷弥漫。
班固跪坐在西首第三席,看着鎏金博山炉里升起的青烟被夜风吹散,那烟竟散不成祥云,反倒像极了燕然山巅盘旋的饥饿的秃鹫。
“托皇帝陛下和太后陛下洪福齐天,祖宗神灵护佑。此战斩首三万级,获生口二十万五千人,牲畜百万头。”
车骑将军窦宪,举着镶金犀角杯,指节敲在杯壁虎头纹上发出脆响,向年青的皇帝和窦太后祝酒道。
车骑将军窦宪,特意穿着北征时的玄铁鳞甲,甲片间还嵌着几粒砂砾,“明日着人,将匈奴右贤王的金冠熔了,给太后铸支凤钗可好?”
满殿恭贺的笑声里,城门校尉丁盛的象牙箸,突然重重磕在青玉碗沿。
这位新晋的城门校尉丁盛,抚着腰间新换的错金玉带钩,钩首蟠螭的眼睛竟嵌着两颗波斯血珀。
“大将军熔金冠时,不妨把北军虎符也炼了,重铸新印。”他夹起一片冰镇驼峰,趁着酒兴,咋呼呼地说道,“毕竟塞外风沙大,虎符上的‘窦’字都快磨平了。”
班固感觉后颈渗出了冷汗。他看见窦宪身后两名执金吾,向前半步,铜盾边缘在烛火中闪过一线寒芒,向城门校尉丁盛。
殿角十二架编钟无风自动,奏乐的伶人早换成了窦府私兵,其中击磬者虎口的老茧绝不该是乐工所有。
“说起磨平的窦字,这何足挂齿!”
窦宪突然掷杯起身,青铜酒樽在丁盛案前迸裂,碎片擦过丁盛的绯色袍袖。
“听闻郭大人上月督造的永巷石阙,永保汉祚的汉字,居然少了一点?郭大人是在讥讽在下胸无点墨,建立赫赫大功,是凭借裙下之功吗?”
丝竹声戛然而止。班固瞥见城门校尉丁盛的喉结,滚动三次,这是要唤刀斧手的暗号。
他袖中的手,突然触到今晨窦宪亲信塞来的竹筒,里面是郭氏家族侵占上林苑田产的密报。
此刻竹筒的封泥正抵着腕骨,像块烧红的炭。
“大将军醉了。护军大人,请快扶大将军下去休息!”窦太后突然发言了。
班固起身搀扶窦宪时,突然打翻了盐梅羹,褐色的汤汁在青砖上漫流开来。
“下官记得永巷石阙用的是秦篆,'汉'字本就只有三点,哪里有少一点之说。”
他指向殿外新立的功德碑,月光正照在“窦”字突起的铜嵌笔划上,为双方解围道,“正如这碑文里车骑将军的名讳中的这个'窦'字,多添几笔,方显厚重。”
窦宪的笑声震落梁上积灰:
“禀告太后陛下:
臣没有醉!臣与城门校尉斗嘴,不过是与大家筹趣,助助酒兴罢了!”
他突然揽住班固肩膀,甲片边缘的铜钉刺进皮肉,亲热地说道:“还是中护军博古通今,说话有理有据,不胡搅蛮缠。”
说话间,窦宪将整条烤鹿腿,扔给丁盛,鹿腿撞翻盛着冰鱼的琉璃盏,碎冰渣混着汁水,溅到对方脸上。
“来来来!城门校尉大人,我们一同干一杯,祝贺皇帝陛下和太后陛下万寿无疆!”
窦宪突然割破指尖,将血滴进丁盛的酒樽,对丁盛说道。
丁盛不敢拒绝,只得举起酒杯,祝贺皇帝和太后。
“此杯再敬讨伐北虏死去的儿郎。”窦宪的匕首挑着带血的鹿心,血珠顺着刀尖坠入酒液,“郭大人可知,你表弟李恂当初战死沙场后,英雄的头颅,在漠北冻了三天,眼珠子还能映出雪山的冰雪?”
丁盛举樽的手,稳如磐石,但班固看见他后颈的青筋暴起如蚯蚓。
当酒液入喉时,一滴血顺着丁盛的嘴角滑落,在他雪白的交领上绽成红梅。
忽然传来环佩叮当声,丁盛的党羽、少府丞阴沉起身为丁盛解围。
“城门校尉大人不胜酒力,臣代替城门校尉大人向皇帝和太后陛下敬酒!
如今四海升平,都托赖皇帝和太后陛下的英明治理!”
殿外忽然传来一声惊雷。
窦太后见群臣醺醺,急忙宣布道:
“诸位:
陛下困了!诸君的酒也足了。暴雨就要来了,诸君也该回去了。酗酒误事,今天的庆功宴就进行到这里!”
大臣们看见车骑将军和城门校尉的对垒,都非常担心,巴不得立即回去,不一会,大殿内就人走楼空。
不久,瓢泼大雨就落了下来。暴雨冲刷着大殿外功德碑上新刻的金粉,金粉混着雨水,流进地砖的缝隙里,像无数条小蛇钻入黑暗。
7
子时的梆子,已经响过三遍,班固依然蜷在兰台藏书阁的角落,面前摊开的《史记·酷吏列传》泛着霉味。
他攥着窦宪新赐的错金狼毫,笔尖悬在竹简上已凝出墨珠,却始终落不下一个“窦“字。
窗外飘进的槐花沾在未干的《燕然山铭》草稿上,将“鹰扬之校“的“校“字洇成模糊的墨团。
“三更半夜,中护军大人还在斟酌文字?”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他打翻青瓷水丞。
窦宪的亲兵统领邓鸿,举着雁鱼灯逼近,铁甲上残留的匈奴血垢在灯火中泛黑,“车骑将军将军说,这'元戎轻武'的'轻'字,不妨改成'擎',在下特来告知。”
班固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三日前在太液池畔,亲眼看见邓鸿,用这把雁鱼灯烫瞎了奏事官的右眼。
此刻灯油滴在竹简上,正巧腐蚀了“长毂四分”的四字。那本是暗指城门校尉丁盛党羽控制的四支边军。
“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邓鸿突然朗声大笑,将一卷帛书拍在案头。
展开竟是班固半月前,写给弟弟班超的家书,其中“洛阳米贵”四字,被朱砂笔圈得血红,“大将军听闻中护军大人家中缺粮,特意吩咐在下,从交趾郡购得三百石优质粳米,明日就送到府上,请中护军大人尝一尝新。
想不到中护军大人秩比千石(玄武司马,秩比千石,负责守卫洛阳北门),居然还是如此的清寒,连全家老小吃饭,也成问题!”
殿外丁盛的紫锦袍角,拂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麝香,突然插入了他们的谈话:
“诸位真是好兴致,这么晚了,好有这样的雅兴!车骑将军一向傲视群雄,想不到对中护军大人如此体贴关心。
听闻大将军要重修燕然山碑文,不知此话当真?”
这位新晋城门校尉,把玩着腰间玉带钩,目光却刺向班固,询问班固道,“在下以为,与其搞什么文治,倒不如先想想如何处置北军的饷银亏空为好。”
“好热闹!想不到今夜的兰台藏书阁,居然是群贤毕至。”
车骑将军窦宪的笑声,震得烛火乱颤。他突然抓起酒樽泼向丁盛,暗红的葡萄酒,在紫锦上洇出狰狞痕迹。
“尔等只知道夸夸其谈,尸位素餐的蛀虫,也配谈什么北军的饷银亏空?”
青铜酒樽在地上滚动的声响中,班固看见城门校尉丁盛的右手,按在了错金剑柄上。
“好了,也已经深了,正该饮酒作乐的时候,谈什么国家大事呢?”班固急忙劝道。
“车骑将军大人还是这样的暴脾气,一点就着!”城门校尉丁盛悻悻地笑笑,无趣地走了。
夜风穿堂而过,吹熄了最后一盏牛灯。窦宪、班固、邓鸿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出去。
8
五更鸡鸣时,班固突然从梦中醒来。
他梦见自己变成瘫倒在书堆里,就像雕刻燕然山石碑的刻字匠一般劳累。
窦宪的佩刀抵着自己的后颈,要他给每个“汉“字都添上代表窦氏的云纹。
凿子下突然涌出鲜血,那些被抹去的匈奴俘虏名字,在血泊中翻滚,渐渐凝成城门校尉丁盛的狰狞的面孔。
班固从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的袖口,沾着的墨迹,竟像一个“诛“字。
“老爷,车骑将军大人送来三百石优质粳米。”老仆颤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说是给您家用的,老爷如有需要的地方,尽快禀告车骑将军大人得知就行。”
班固推开窗棂,看见庭院里新栽的梧桐树下,分明埋着半截带血的箭杆。城门校尉送的烛台,每枝都雕着獬豸,却故意少刻了象征公正的独角。
暴雨突至时,班固将两种碑文草稿,投入炭盆。
火舌蹿起的刹那,他瞥见窦宪所赐的玉璧,在火光中映出绿芒。而丁盛送的烛台,遇热竟散发龙涎香,那是天子才能用上的熏香。
9
“车骑将军大人召见!”更深漏尽时,车骑将军窦宪,将班固引至自己的密室。
墙上悬挂的羊皮地图,还沾着漠北风沙,案头堆着的简牍间露出一角绢书,是窦太后的笔迹。
窦宪的指节敲在“并州牧”三个字上:
“明日朝会,我要你呈上奏回,弹劾并州牧郭凯,与北虏勾结,欲图不轨。”
班固的笔尖,在竹简上悬了半晌,墨汁滴落成团。
五更天鼓响时,班固在回廊遇见了太仆邓叠。这个素来圆滑的老臣,竟拽住他的衣袖,袖中滑出一枚带血的箭簇。
“令尊昔年教我读《春秋》,'崔杼弑其君'三书而止。”邓叠的声音像秋蝉振翅,“不知班护军,今日要书几回?朝中弑君的奸佞,究竟是谁?”
晨雾漫过宫墙时,班固摸到怀中那方,车骑将军窦宪强塞的谷纹玉璧。
玉璧边缘新磕的缺口,硌着掌心,他突然想起,昨日在兰台外面的泥土地上,见到的场景:
三只蚂蚁拖着豆粒大的蜜饯,在青砖缝间被突如其来的雨滴冲击,却不肯依然拖着沉重的蜜饯,舍不得放弃。
三更的雨打着窦府密室屋顶的铜瓦,声音像千万颗铁蒺藜滚过石板。
“五日后朝会,你要奏请重修高祖庙,祈求高祖皇帝护佑国泰民安。”
窦宪突然将沾血的舆图,按在班固胸前,羊皮上未干的朱砂,印出凤凰形状,这是太后用印的暗记,“就说在燕然山,挖出了赤霄剑,剑铭刻着‘窦辅汉’三字。”
班固大吃一惊,暗暗思忖:“这不是前汉末年,王莽常用的蛊惑人心之策吗?车骑将军大人,究竟要干什么呢?”
密室烛火忽明忽暗间,班固瞥见屏风后闪过半张脸,竟是本该前往羌地平定羌乱的太仆邓叠。
这位太仆的朝服下摆沾着青海湖的苔藓,手中捧着的鎏金匣子滴落粘稠液体,在青砖缝里凝成“窦”字形状,叮嘱班固道:
“护军大人,车骑将军对大人恩重如山,你只需要遵照办理就是了,不要有什么疑问。”
“太仆大人可知王莽篡汉前,所谓曾得白雉之瑞,不过是为神话王莽,愚弄小民的诡计?
在下恐怕车骑将军这样做,会招惹大家非议!”
班固的手指在舆图边缘摩挲,触到两道并行的裂痕,正是当年,跟随窦宪大军绕道经过的死亡峡谷,班固眼前,又看到了死亡峡谷那一幅幅白骨累累的悲惨的场景。
窦宪的笑声,震得梁间灰尘簌簌而落。班固扯开东墙的帷幕,看见露出整面宫城的水漏模型旁边,代表城门校尉丁盛的玄木小人,正在西南角发霉。
“明日会有人告发郭氏家族子弟,私制十二回纹衮服,”窦宪转动水漏机关,丁盛的小人被突然涌出的黑水冲进暗渠,对班固吩咐道,“而护军大人,只需要举出元帝时期的旧例就是,其他的,就不需要麻烦护军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