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硝烟四起,朝廷征兵
李有才原本以为自己就这样跟着李大娘过一生,考取功名就行了,直到蛮族进犯,大雲内忧外患,开始四处征兵。
在他成为秀才后的第三个月,两位官兵找上门:“李有才!李有才在吗?”李有才和李大娘出门,李大娘还好,但李有才就有些慌了他早就听说朝廷大量征兵,哪怕家中是独子也难逃兵役,他已经满了十六岁,身无残疾,也不是举人,他知道自己逃不过。
李大娘先开口:“各位大人,你们找我家有才什么事啊?”官兵开口:“奉朝廷敕令:凡民户中有年满十六岁、身无残疾、未获举人及以上功名者,皆需编入军籍,听候征调。”
李大娘愣了愣:“大人,你说啥话勒,我家有才前几个月才中举了勒。”官兵趾高气扬地看着她:“他举人?名册上有他的名字,怎么朝廷还会搞错不成?”
李大娘伸手想抢过名册,却被官兵一把推开:“老太婆你要是再这样,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官兵的呵斥声在院子里回荡,李大娘踉跄后退几步,差点摔倒。李有才连忙上前扶住她,感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娘,您没事吧?”他低声问道,眼睛却紧盯着那几个穿着制服的官兵。领头的那人手里拿着一本名册,脸上满是不耐烦。
“李有才,年十六,河东村人士,三个月前通过童试成为秀才,未中举人。”官兵冷冷地念着名册上的记录,“按朝廷新令,你符合征兵条件,三日后到县衙报到。”
李大娘突然挣脱李有才的手,冲到官兵面前:“胡说!我家有才明明中了举人!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李有才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三个月前确实只通过了童试,成为了一名秀才,离举人还差得远。但李大娘一直以为他是他原本的儿子李有才,下次考试过了就是中举,他不忍心揭穿这个事实,告诉这个失去孩子的可怜人,她的儿子二十年前就死了。
“娘……”他轻声唤道,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官兵冷笑一声:“老太婆,名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儿子就是个秀才,连乡试都没参加过,哪来的举人?莫非你想抗旨不遵?”
李大娘的表情突然变得恍惚,她转头看向李有才,眼神中充满困惑:“有才...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中举了吗?”
李有才的喉咙发紧,他从未亲口说过自己中举,但此刻看着大娘眼中的期待和逐渐浮现的失望,他感到一阵愧疚。“娘,我...我只是通过了童试...”
“童试?”李大娘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不可能!你明明...明明...”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涣散,身体摇晃了几下。
李有才赶紧上前扶住她,却听到李大娘喃喃自语:“不对...不对...你不是我的有才...我的有才早就中举了...”
李大娘一下瘫软在地上,掩面哭泣:“对啊,我的有才早死了……你不是有才,你只是长得和有才很像……”
李大娘的哭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剜着李有才的心。他跪在泥地上,看着老人斑白的发髻散开,枯瘦的手指深深掐进自己臂膀里。
“四年前,你出现在村口,你长得太像他了,我一时晃了神……我的有才早就没了……”李大娘摸着李有才的脸。
官兵们面面相觑。领头的差役突然用刀鞘挑起李有才的下巴:“我就说为什么户籍上有俩个李有才还都是一家的,我以为是这大娘前一个儿子死了新生了一个继续取名叫李有才。原来是假冒的啊。”
李有才的喉咙发紧,却无法辩驳。
官兵冷笑一声,猛地扯过他的衣领:“假冒他人户籍,冒领功名,按律当流放三千里!”
李大娘闻言,猛地抬头,浑浊的泪眼望向李有才,嘴唇颤抖着:“你……你究竟是谁?”
李有才先安抚李大娘:“娘,我就是你的有才。”然后转头对官兵说:“我是冒充他人户籍!我是一个流民!我四年前就没家了!但我的功名是我切切实实考上的”李有才拿出县衙发放的捷报。
官兵看了看上面的官印又对了对:“是,自己考取的没错,但你冒领他人户籍也是重罪。”
李有才哑口无言,他败下阵只好开口:“我跟你们走,不过别再跟我娘提,我不是她儿子好吗?我跟你们走……”
官兵互相看了看,这李大娘确实是个可怜人,领头叹了叹气开口:“那跟我走吧,现军队要人,户籍之事就暂且不论。”
官兵给了他一个时辰收拾东西和同乡告别,李有才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屋内。他的东西很少,不过几件换洗衣裳、几本书,还有那张秀才捷报。他小心翼翼地将捷报折好,塞进怀里,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院中的李大娘。
她仍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透过李有才,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真正的儿子。
“娘……”李有才低声唤道,声音微颤。
李大娘缓缓转过头,浑浊的泪眼望着他,嘴唇颤抖着:“你……真的要走?”
李有才眼眶发热,点了点头:“朝廷征调,不得不去。”
李大娘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喃喃道:“你长得真像他……可你不是他……”
李有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娘,这四年,多谢您。”
李大娘终于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傻孩子……你这一走,还能回来吗?”
李有才没有回答。
远处,村口的老槐树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乡亲。他们听闻李有才和村里其他青年被征调,纷纷前来送行。林存和齐秋琴慌忙赶到。
“有才你……真要走了?”林存问,齐秋琴想说话却开不了口
李有才勉强笑了笑拍了拍林存的肩:“林存,我要走了,帮我照顾好我娘。”然后转头对齐秋琴说:“秋琴……如果我很久没回来别等我……”
林存一下爆发:“我不允许你说这话!你一定能回来!”
齐秋琴小声啜泣:“有才……你,你一定要保重,我会等你的……”
李有才心里揪着疼,用两只胳膊搂住他们说:“我会回来的,我娘交给你们了,林存你好好读书争取十六岁中举,秋琴如果……如果我回来了你还在等着我,我一定娶你。”
官兵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李有才不得不松开怀抱。他最后望了一眼站在院门口的李大娘,老人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摇晃,却固执地不肯回屋。
“保重。”李有才转身的瞬间,齐秋琴突然冲上前,将一块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塞进他手中。帕角用红线绣着个小小的“琴“字,针脚细密得像是要把所有说不出口的话都缝进去。
李有才紧紧握住手里的帕子一步三回头,林存和齐秋琴都在招手,李有才也冲他们使劲招手,直到他随着官兵和其他青年离开消失在远方。
李有才和同村的青年一起坐在马车上,和李有才同行的有三人,马车在官道上颠簸前行,扬起一路尘土。李有才攥紧手中的帕子,看着熟悉的村庄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同车的三个青年都沉默不语——一个是村东头铁匠家的儿子赵大勇,一个是佃户家的孙二狗,还有一个是村里私塾先生的外甥周文彬。
“听说北边已经打起来了,”赵大勇突然开口,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别着的铁锤,“我爹说蛮子的骑兵凶得很。”
孙二狗缩了缩脖子:“我...我连鸡都没杀过...”
周文彬摸了摸鼻子——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古有云:‘国乱,民责,不可逃也’。”
李有才没有搭话。他低头看着掌心的帕子,秋琴指尖的温度似乎还留在上面。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帕子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包着的一块硬物——是半块铜钱,断口处还带着新鲜的锉痕。
“定情信物啊?”赵大勇瞥了一眼,咧嘴笑了,“放心,等咱们打了胜仗回来,村里的姑娘肯定抢着嫁英雄!”
李有才小心地将铜钱重新包好,塞进贴身的衣袋里。就在这时,马车猛地刹住,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所有人下车!列队!”
他们被赶进县衙前的广场,那里已经聚集了上百名青壮年。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站在台阶上,旁边站着几个盔甲鲜明的军官。
“奉兵部令,即日起组建新军!”官员展开一卷文书,“尔等皆为忠勇之士,报效朝廷之时——”
“放屁!”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怒吼,“我们是抓壮丁抓来的!”
李有才循声望去,看见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正挥舞着拳头。下一秒,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接贯穿了那人的喉咙。鲜血喷溅在周围人脸上,广场上瞬间死寂。
台阶上的军官缓缓放下长弓:“还有谁想当逃兵?”
李有才感到一阵眩晕,耳边嗡嗡作响。他看见孙二狗裤裆湿了一片,周文彬的嘴唇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只有赵大勇握紧了铁锤,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当天夜里,他们被关在县衙的仓库里。月光从高处的气窗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惨白的分界线。
“我们得逃。”赵大勇压低声音说,铁锤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刚才偷听到看守说话,明天一早就要把我们押往北境。”
周文彬摇头:“《罗颇传》有云:‘勿以命险求存’,我们这样逃难道不也是送死?”
赵大勇一拳打墙上:“难道你们都要这样坐以待毙?然后被送去北境等死?”
李有才突然开口:“逃不掉的。”他指了指窗外,“外面至少二十个守卫,都带着弓箭。”
赵大勇颓然垂下手。黑暗中,不知是谁开始低声啜泣,像一只垂死的小兽。
顿时三人都陷入沉默,就这样三人一夜无话,等待第二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