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福州及时雨许言
李家后院的厢房，静谧而安宁。
阳光宛如灵动的精灵，透过雕花窗棂的缝隙，轻盈地跳跃着，在地面上洒下一片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李阳身姿挺拔地伫立在两个硕大的木箱之前，木箱上的铜锁已经打开，盖子被轻轻掀起，露出了其中礼物的真容。
映入眼帘的，是一本本装帧精美的书籍。
它们整齐地码放着，塞满了两个箱子。
这些书籍的书封崭新，制作工艺极为精良，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用心。
书封之上，书名清晰醒目。
《福禄演义——南直隶卷一》
《福禄演义——交州卷一》
《福禄演义——凉州卷一》
《福禄演义——扬州卷一》
《福禄演义——福州卷一》
……
李阳望着眼前这堆积如山的书籍，眼角微微上扬，一抹难以抑制的笑意悄然爬上了嘴角。
这，便是他交付给柳乘风的三件任务之一——编写史书。
想要篡改历史，首要的便是深入了解历史，洞察过去的每一个细节。
然而，想要了解历史谈何容易？
这可不是现代社会，高铁，飞机，交通便利，想要去哪里便能去哪里。
在这个时代，交通的不便，犹如一道道难以逾越的鸿沟，阻断了信息的快速传播。
同时，皇朝严苛的管制，更像一把高悬的利刃，让人们噤若寒蝉。
寻常百姓终其一生，或许都难以踏出县城半步，更别说去领略外面世界的广阔与精彩。
况且，在大炎皇朝，民间私自编写当代史，那可是触犯律法的重罪，稍有不慎便可能招致三族尽灭的大祸。
所以，李阳才命令柳乘风开设福禄客栈，打着编写演义传说的旗号，偷偷记录历史。
当然，除了上述诸多因素，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史书编写者从一开始便带有天然的立场，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同一件事，在不同人的眼中，在不同立场的笔下，写出来的内容简直是天差地别。
李阳自己就知晓一个极为典型的例子。
常州府之东，乃是苏州府。
八年前，苏州府曾爆发过一起重大事件。
官方文书中如此记载。
有贼人妄图谋反，颠覆皇朝统治，知府王鸿运在危难之际，展现出非凡的智慧与勇气，临危不乱，成功镇压了叛乱，一举剿灭乱党三百余人，因其功绩卓著，随后升任扬州巡抚。
但民间的记录却截然不同。
在民间的文字记载中，情况如此。
苏州府的小鱼村遭遇了严重的天灾，颗粒无收，百姓们生活陷入了绝境。
然而，朝廷不仅没有伸出援手进行赈灾，反而变本加厉，要求小鱼村缴纳远超往年三成的赋税。
究其原因，是圣上为修建万石园，大肆敛财，向天下百姓征收了一笔摊派。
南直隶作为鱼米之乡，摊派的数额自然比其他地方更多。
小鱼村的百姓们本就一贫如洗，哪里有钱缴纳赋税，更别说还要承担这额外的摊派。
他们即便卖儿卖女，也难以偿还朝廷的恩情。
在走投无路之下，百姓们为了生存，只能奋起反抗，杀官造反。
只是小鱼村的起事最终以失败告终，全村男子惨遭屠戮，无一幸免，女子和小孩则被尽数贬为贱奴。
那么，到底是朝廷的文书记录属实，还是民间的说法才是真相？
答案其实很简单，两者都是真实的。
对于朝廷而言，百姓不过是被圈养在牧场中的牲口，是为朝廷创造财富、贡献力量的工具。
一旦这些牲口无法创造财富，甚至威胁到皇朝的统治，那便被定义为乱党。
剿灭乱党，自然是大功一件。
王鸿运成功剿灭乱党，还圆满完成朝廷下达的赋税任务，在朝廷眼中，他无疑是上上等的忠臣。
如此忠臣若不加以重赏，岂不是会让天下其他忠臣寒心？
而民间记录的历史，同样真实的。
朝廷的赋税太过沉重，小鱼村的百姓们已经到了生死边缘，走投无路。
既然朝廷不给他们活路，他们便只能自己寻找生机。
造反，也便成为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只是，小鱼村最终失败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在大多数百姓心中，小鱼村的村民们是为了生存而抗争的英雄，是勇敢无畏的义士。
他们虽然不敢公然指责朝廷的过错，却能以自己的视角，将这场事变的全过程，用最质朴的方式记录下来。
这，便是历史的奇妙之处。
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立场，看到的内容截然不同，记载的内容更是千差万别。
也正因如此，每个朝代在立国之初，第一件大事便是重新编纂史书。
李阳需要详尽的历史资料，需要那些从不同视角记录下来的历史文献。
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地接近历史的真相。也唯有深刻了解历史，才有机会篡改历史，为自己的计划奠定坚实的基础。
李阳缓缓伸出手，轻轻翻开一本书籍，兴致勃勃地阅读起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日上三竿。
李阳沉浸在书的世界中，浑然不觉时光的飞逝。
直到感觉有些疲惫，他才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
随后，他在堆积如山的书堆里仔细翻找起来，终于找到了一本与众不同的书。
其他的书都是蓝色封面，显得较为统一，而唯有这一本，封面是醒目的黄色，在众多书籍中格外显眼。
封面之上，写着三个大字——《群雄演义》。
李阳小心翼翼地拿出这本书籍，轻轻翻开扉页，目录随即映入眼帘。
上面写着。
福州及时雨——许言
南海小霸王——萧永昌
……
福州及时雨——许言
生于：瑞兴十一年。
年龄：六十岁。
祖籍：泉州
许言自幼好学，通古博今，十七岁时便获得秀才功名，成为享誉泉州的神童。
次年，许言为泉州巨富刘旻相中，将独女嫁于许言，赠千金，宅院，奴仆若干。
许言自此接触商业，自学成才，让刘家产业蒸蒸日上。
许言二十八岁时，与福州巡抚论道。
此次论道，福州巡抚评价道：许氏学富五车，博古通今，有卧龙之才，用之正则匡扶社稷，用之恶则亡国灭种。
自此，许言名声大噪，成为福州名士。
但自二十三岁后，许言再也没有参加过科举，反倒是热心结交天下豪杰。
因乐善好施，在江湖上享有盛名，号及时雨。
二十五年前，许言已经是福州泉州府第一等的巨商，有大小商船一百五十条，麾下五千余人。
......
南海小霸王——萧永昌
生于：瑞兴十六年。
年龄：五十五岁。
祖籍：琉球。
十六年前，天和十九年，萧永昌于琉球称雄，坐拥大小船只一百二十条，麾下两千五百人。
人称南海小霸王。
李阳看着两人的情报，缓步走到书桌旁，眼睑微垂若有所思。
他的右手食指在平滑的桌面上轻轻滑动，勾勒着大炎皇朝南方的地图，想要以此勾勒出大炎皇朝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