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族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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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史料记载

布朗族有文献可考的历史是从汉代开始。布朗族的祖先,古称“哀牢人”。方国瑜先生认为“大抵永昌郡的记录,凡称濮与哀牢没有分别”。学术界目前普遍认同“哀牢人” 与“濮人” 其实就是同一个族属。其先民“百濮族” 族群的有关社会活动在早一些汉文献中就有零星记载。《逸周书·王会解》中记载:伊尹受(汤)命,于是为四方令曰: “臣请……正南瓯邓、桂国、损子、产里、百濮、九菌,请令以珠玑、玳瑁、象齿、文犀、翠羽、菌鹤、短狗为献……”

据汉文献记载,约公元1世纪(东汉时期),布朗族的先民(濮人)便居住在今天的保山、永平、施甸一带。根据《华阳国志》记载,永昌地区以濮人为主;《古今注》记载,永昌地区以哀牢人为主;而董难《百濮考》有大量的条文记载,“哀牢,即永昌的濮人”。中国古文献中记载的濮人,其分布地域十分广阔,在西南、汉江之南、楚西南均有分布。《尚书·牧誓》中记载武王伐纣时,参加周武王军队的西南诸部落即有“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

秦时期,楚国西南的众多部落被称为“濮” 或“百濮”。这个地区包括江汉之南至今广西、云南、贵州、四川等省区。不过,“这里所说的江汉以南之濮、巴蜀之濮和黔西南等地之濮与前述的永昌之濮不能混为一谈”。因为从语言方面考察,大量的史料证明,以上濮人均属于百越族系,永昌濮属于孟高棉族系,二者都称为“濮”,实属语言发音“布” “濮” 互转所致。只有发源并长期生活在澜沧江和怒江流域(古永昌境内)的古代孟高棉系濮人才是布朗族的祖先。永昌系古哀牢国的故地,永昌之“濮人” 是古哀牢国的主要居民。东汉永平十二年(69),朝廷在哀牢区设置了永昌郡,统辖现今保山市和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全境,临沧市、普洱市、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大理白族自治州部分地区。《永昌郡传》(蜀汉至西晋)记载: “郡西南千五百里徼外有尾濮。” 中央王朝势力的渗入带来中原文化的同时也引起了诸多社会问题,这使“濮人” 的社会结构随着时代的发展发生了分化。

隋唐时期,“濮人” 逐渐分化为 “朴子蛮” “望蛮” “望苴子蛮” “茫蛮” 几个族群。经考证,“朴子蛮” 即为今天的布朗族;“望蛮” 或称 “望苴子蛮” 为今天的佤族;而 “茫蛮” 则为今天的德昂族。据《蛮书》记载 “朴子蛮勇悍矫捷,以青娑罗段为通身袴,善用泊箕竹弓,深林间飞鼠,发无不中,部落首领谓酋为上,土无食器,以芭蕉叶藉之,开南、银生、永昌、寻传四处皆有,铁桥西北延澜沧江亦有部落”。这里所说的开南、银生两节度辖境相当于景东以南至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一带地区;永昌节度辖境包括今之保山市、临沧市和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以及怒江上游及其以西一带直至中甸。这说明,到隋唐时期,上至中甸、维西,下至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都有布朗族先民 “朴子蛮” 的分布。唐代时期,澜沧江以西,族种纷繁,据《新唐书·南蛮传下》载:“三濮者,在云南徼外千五百里,有文面濮,俗镂面,以青涅之。赤口濮,裸身而折齿,劖其唇使赤。黑僰濮,山居如人,以幅布为裙,贯头而系之,丈夫衣榖皮,多白蹄牛、虎魄。龙朔中,遣使与千支弗、磨腊同朝贡。” 这里指的“三濮” 是澜沧江以西,今澜沧、勐海、双江、凤庆等地的“朴子蛮”。《太平御览》卷791引郭义恭《广志》说:“赤口濮,在永昌南,其俗,折其齿,劖其唇使赤”,“折腰濮,其俗,生子皆折其腰”,从这里看,族种是按濮人的风尚和特点来区分的。

宋代大理国兴起之后,原“朴子蛮” 居住的部分地区慢慢被势力逐渐壮大的傣族先民 “金齿白夷” 所占据。《元史·地理志》记载:“开南州……其川分十二甸,昔朴、和泥二蛮所居也……至蒙氏(南诏)兴,立银生府(应为开南府),后为金齿、白蛮所陷,移府治于威楚(今楚雄),开南遂为生蛮所据。” 又说:“威远州(今景谷、镇远),州在开南州西南,其川有六,昔扑、和泥二蛮所居。至蒙氏兴,开威楚为郡,而州境始通,其后金齿、白夷蛮酋阿只步等夺其地。”

元明时期,布朗族先民“朴子蛮” 又演变成“蒲蛮” “蒲人”,主要分布在澜沧江以西。元代李京《云南志略》说:“蒲蛮……在澜沧江迤西……”《滇略》卷9记载说:“蒲人……永昌凤溪、施甸二长官司及十五喧三十八寨皆其种也。……皆勤力,耐劳苦,事耕锄,所种荞麦、棉花、黑豆。知汉语,通贸易。” 说明澜沧江以西永昌府附近及永昌凤溪、施甸二长官司的一部分“蒲人”,与汉人有较多来往,有些人已经汉化了。但大部分山居 “蒲人” 生活还很原始。据李京《云南志略·蒲蛮风俗记》一条记载:“蒲蛮,一名朴子蛮,在澜沧江以西。性勇捷,骑马不用鞍,跣足,衣短甲,膝胫皆露,善用枪弩,首插雉尾,驰突如飞”,“持木弓以御强暴,不事农亩,入山林采草木及动物而食,食无器皿,依芭蕉叶借之”。由此可知,当时澜沧江以西山区的“蒲人” 多以狩猎为生存方式,还未从事农业。

明代,蒲人的分布与元代基本一致。明初在顺宁设置土知府,《明史·云南土司传》记载:“洪武十五年(1382)顺宁归附,以土酋阿悦贡署府事,十七年(1384)命阿曰贡为顺宁知府。” 景泰《云南图经志书·顺宁府》记载:“境内对蒲蛮,男子椎髻跣足,妇女绾髻于脑后。见人无拜礼,但屈膝而已。不知节序,不奉佛教,惟信巫鬼……好斗轻生,兵不离身。” 又载:“蒲蛮,男子以布二幅缝为一衣,中开一孔,从首套下,富者以红黑丝间其缝……两臂露出。夜寐无床席,惟以衣蒙首,拳曲而卧。妇人用红黑线织成一幅为衣,如僧人袈裟之状……下无裹衣,用布一幅,或黑或白,缠蔽其体,腰系海巴,手戴铜钏,耳有重环。凡饮食不用箸,惟以手捻。” 景泰《云南图经志书·永昌府》记载:“蒲蛮,一名蒲(朴)子蛮,其衣食好尚与顺宁府者同。居澜沧江以西者,性勇健,髻插弩箭,兵不离身,以采猎为务……跣足,驰走如飞……有战斗,杀犬分肉为令,击木为号,讲和则斫牛为誓,刻木为信。争酋长位,则父子兄弟相攻,邻里不救,受贿乃救。” 这部分 “朴子蛮” 内部的阶级分化还未出现,他们仍然过着 “以采猎为生” 的生活。到了万历二十四年(1596),顺宁“改土归流”,引发 “十三寨蒲蛮” 反抗,而后惨遭镇压,“蒲蛮” 大量外迁,与其他民族交流互动日益增多,社会经济文化有了较大发展。《云南通志·永昌府·风俗》(明万历年间)载:“蒲蛮……今近城居者,咸慕汉俗,而吉凶之礼,多变其旧。” 天启《滇志》卷30载:“蒲人……纯朴务农。”

清代的史籍对当时濮人的生活习俗和居住地域的记载则更为详尽。王菘《云南通志》曾记载:“散居山林,居有定址,若易置地他处即不能居。” 他们基本结束了原始的游猎生涯,开始刀耕火种的生活。康熙《顺宁府志》卷1载:“蒲蛮一种,男女色黑……耳带大银环……刀耕火种,方言味离,不解汉语。四时庆吊,大小男女皆聚,吹芦笙,作孔雀舞,踏歌顿足之声震地,尽欢而罢。” 康熙《永昌府志·种人》也有记载:“蒲人,即古百濮……本在永昌西南徼外,讹濮为蒲。有因以名其地者,入蒲缥,蒲甘之类是也……男裹红布于头,腰系青绿小绦绳,多为贵,贱者则无,衣花套长衣,膝下系黑藤。妇人挽髻脑后,戴青绿珠,以花布围腰为裙,上系海贝十数围,系莎罗布于肩上,永昌凤溪、施甸及十五喧二十八寨皆其种。勤耕种,徒跣登山,疾逾飞鸟,今渐弱而贫。其流入新……” 雍正《顺宁府志》卷9载:“(蒲蛮)男女色黑……穿麻布衣,女子用青布裹头,戴箨帽,耳带大银环或铜圈。方音咮离,不解汉语……无祝寿礼,彼云记死不记生,故问之白发,年岁率多不知,惟记忆某年见某事……则他人可得而逆数之矣。恒居,刀耕火种,好渔猎,住山寨茅屋中。” 雍正《景东府志》卷3载:“蒲蛮,男女体貌深黑。居深山,衣服婚丧如白罗罗。女织棉布。惟沿江一带有此种。” 道光《普洱府志》卷18载:“蒲蛮,有名蒲人,宁洱、思茅、威远有之……男穿青蓝布短衣裤,女穿麻布短衣,蓝布筒裙,以水蚌壳钉其上,名为海巴。散处山林,居有定址,若易置他处,即不能居。常耕种为业,剥蕉心煮食以当菜蔬。”《云县志·蒲蛮篇》记载:“数百年来,逐渐汉化,已无明显之特征矣。” 乾隆《腾越州志》卷11说:“蒲人,散居山后,永昌以西所在多有,知汉语,通贸易。”《皇清职贡图》说 “常负米入市,供赋税”。《顺宁郡志余钞》则说:“蒲人,平居刀耕火种,住山寨茅屋中,畏官守法,输纳以时。” 可见清代分布和现在大体一致。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各地布朗族都有自己的称谓;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党和政府遵从大多数人的意见,统称他们为布朗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