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剑道修行太治愈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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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旧物不言,流光照见平生泪

那一年夏,毒瘴初显。

蝉鸣刺穿窗纸时,周大福的银针正悬在樵夫李三的腕脉上。

淡青色鳞纹从患者虎口蔓延至肘弯,像一尾扭曲的活蛇。

“周神医,今早砍柴时突然打摆子……”

李三话音未落,喉头涌出黑血溅上药柜。

柳素萍抱着周洹退后半步,摇篮里突然响起啼哭。

等至第七日,医馆青砖地被求诊者踏得发亮。

“先看我娘!”

米铺掌柜甩出钱袋砸翻药秤,金珠滚进炭盆溅起火星。

“她腕上鳞纹爬到脖子了!”

周大福碾碎最后一钱龙胆草,药炉映出他数日不眠不休的眼底血丝。

“今夜试新方。”

第二十三个黎明,周大福正用艾草灰涂抹李三臂上青鳞。

“今日换了犀角粉,或许……”

他话音未落,米铺伙计撞开诊室门。

“周神医,我们掌柜问新方何时成。”

四个伙计抬着藤椅,米铺老夫人腕间青鳞已爬上耳垂。

第三十七个黎明,第一个死者出现。

棺材铺李家娘子蜷在草席上,鳞状纹路爬满眼睑,溃烂的皮肉渗出琥珀色黏液。

她小女儿攥着半块槐花糕呢喃:“娘说病好了要谢周神医……”

第三十九个夜,周大福发现后院晾晒的黄连被人抓走大半。

“说是借去应急。”柳素萍望着空荡荡的药架。

次日,晨雾未散,医馆外已跪满人影。

卖花女捧着溃烂的脸轻叩门环:“周神医,您上月说我这喘症能治的……”

童秀才站在人群后轻摇折扇,喃喃自语:“《肘后方》有载,瘴毒畏雄黄酒。”

廊下堆着十八包雄黄,每包系着褪色的平安符,符纸背面依稀能辨“赠周神医”的墨迹。

那一年秋,毒瘴肆虐。

银杏叶已是枯黄,摇摇欲坠。

药炉腾起青烟时,周大福濒临崩溃的身躯已经在不断咳血。

但周大福仍旧费力在《千金方》空白处记录。

“淡青鳞纹蔓延至肘……呕血三升……”

“姓周的!滚出来!”

米铺伙计踹翻晾晒的黄芩,竹匾上淡青色瘴纹正顺着药材经络蔓延。

“你开给刘阿婆的方子吃死人了!”

柳素萍抱着周洹缩在药柜后,襁褓里的婴孩突然啼哭。

屋外担架上的患者颈侧鳞纹正渗着黄脓。

“最后一次试方……”

周大福将乌紫药汁灌入喉中,铜镜映出他凹陷的颧骨。

三个月前给他送腊肠的王屠户,此刻正用杀猪刀刮擦门板:

“我娘手臂长鳞了!”他拎着杀猪刀劈开药柜。

“拿解药!不然剖了你家崽子验毒!”

柳素萍抱着啼哭的周洹退到墙角。

周大福举起玉佩,剑意震飞刀刃:“再给我三天……”

“三天?”布庄娘子从阴影里走出,颈侧鳞纹已蔓延到嘴角。

“你一家子皮肉光溜的,当我们瞎么?”

子时更鼓混着砸门声传来时,周大福突然剧烈咳嗽。

柳素萍掀开他捂嘴的帕子,一抹猩红正在银杏叶脉络状的血迹里绽开。

“别点灯。”

他攥紧胸前剑纹玉佩,那是徐清宁留下的最后屏障。

“省些灯油钱买犀角。”

破晓时分,棺材铺赵掌柜抬来第五房小妾。

女子手臂鳞纹已蔓延至心口,皮肤溃烂如蛇蜕。

“周神医……不,周大夫。”

赵掌柜指尖金锭在案几敲出凹痕。

“听说你们家连襁褓里的稚童都没染病?”

柳素萍突然拽过丈夫衣袖。

周洹襁褓上不知何时被扔进去了片枯叶。

叶脉间淡青瘴纹正试图攀上婴孩指尖,却在触到玉佩流光的瞬间焦黑成灰。

意识到有人甚至丧心病狂到想要对他孩子出手,周大福嘶吼着推搡人群。

“都出去!今日闭馆!”

铜锁落下,卖花女把腐烂的杏枝插满医馆门缝。

“装什么悬壶济世!”

她溃烂的指尖抠着门板,眼神怨毒。

“你们喝的井水根本没毒!”

周大福颓废回屋,割开手腕放血入药。

“再试一次……”

柳素萍抓住他枯枝般的手腕,夺过药刀。

“用我的血!”

“你还要照顾洹儿……”

周大福推开妻子,血珠坠入药汤。

烛泪在案头凝成血色琥珀时,周大福剧烈咳嗽。

血沫飞溅,终于栽倒在药渣堆里。

那一年冬,众叛亲离。

风雪之夜,雪粒子砸在“杏林春暖”匾额上。

周大福蜷在密室用溃烂的右手研磨蜈蚣干。

墙上《千字文》撕得只剩“鸣凤在竹”半截残页,对应试药第三十七日。

柳素萍将最后半碗药汤喂进丈夫溃烂的嘴角,她忽然听见前厅传来童秀才沙哑的嘶喊。

“周氏伪医,豢毒敛财!”

“周毒医滚出来!”

声浪穿透砖墙。

“你安心研究药方,我去与他们解释。”

柳素萍自是知晓丈夫为了这药方已经付出多少。

如今正值关键时刻,决不能被打扰!

“萍儿……”周大福忧心道。

如今的街角邻居,已经与他们所熟知的模样大不相同,恐有……

“没事的。”

柳素萍牵扯嘴角,轻轻拍了拍丈夫的手背。

“咣当!”

门板轰然倒地,布庄娘子握着裁衣剪冲在最前。

她发间还簪着去年周大福赠的艾草香囊,此刻却将剪刀抵住刚刚走出的柳素萍咽喉:

“毒妇!你脖颈为何没有瘢痕!”

人群如黑潮,举着火把,涌进医馆。

王屠户的杀猪刀劈碎药柜。

陈皮当归混着十二年来街坊送的谢礼洒了满地。

刘婶纳的虎头鞋浸在药汁里,童秀才赠予的《神农经注》被踩出泥印。

“交出解药!”

米铺掌柜掐住柳素萍手腕,她袖中掉出徐清宁赠的剑意玉佩。

羊脂玉在雪光中泛起涟漪,映出所有人狰狞神色。

眼看这些往日熟悉的面孔,此时已彻底疯魔。

甚至还要越过柳素萍,前往密室方向。

柳素萍深知,若是此时任由这些人前去打搅丈夫。

怕是数月煎熬与付出,将会功亏一篑!

丈夫为了这解毒药方,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刹那之间,柳素萍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怀中,一直安静不哭闹的周洹此时竟嚎啕大哭。

小小稚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柳素萍突然轻笑出声,将周洹小心翼翼安置在一旁。

周洹抓住母亲的小拇指,不愿松开。

柳素萍轻轻亲吻了周洹眉心,随后毅然转身。

她将玉佩贴在胸口,仿佛又回到那个杏花纷飞的午后。

徐清宁将玉佩按进周洹襁褓时说:“此物可辟邪祟……”

柳素萍举起徐清宁的剑意玉佩,剑意凛冽,比风雪更寒!

人群突然死寂。

他们听闻,这玉佩似乎去年之前,那位问剑玄霄的少年剑仙留下的。

“此物可避瘴毒。”

院中古杏树下,三百支火把映着柳素萍脖颈光洁如瓷。

“当家的研药数百天,如今已是紧要关头,若是成功,瘴毒可解!”

“你说是便是?”人群躁动。

“取瘴水来!”米铺掌柜拎着曾装谢礼的陶罐。

“让她自证!”

褐红毒液在罐中晃荡,映出柳素萍鬓角的白发。

她忽然想起徐清宁赠玉佩那日说的后半句话:

“但人心比邪祟难防。”

柳素萍突然转身望向密室方向,仿佛穿透墙壁看见丈夫血肉模糊的脸。

“周夫人,请吧。”

童秀才递来毒水。

柳素萍端起陶罐时,雪下的那么深。

十二年前浸过合卺酒的唇贴上罐沿,恍惚看见夫君在灯下教她辨认龙胆草。

那时他脸上没有溃烂,只有杏花落在眉梢。

“我夫君……真的尽力了。”

毒水滑过喉管时,她听见传来周洹的啼哭。

“以此身,还周氏一片清白。”

人群潮水般退开,柳素萍踉跄扶住杏树,回到周洹身旁,襁褓中的周洹仍在啼哭。

她跪倒在雪地里,毒瘴灼烧的指尖触到儿子温热的脸。

“洹儿……乖……”

带血的手帕塞进襁褓,上面歪斜绣着未完成的杏花。

是在毒瘴初起时,她每夜偷缝两针攒下的。

风中雪花落在周洹眉心,柳素萍哼起周洹断奶时哄睡的歌谣。

“风过南山坳……”

“杏花轻轻摇……”

“……莫问路迢迢,仁心在,春风晓。”

毒血涌上喉头,她将最后的温柔凝成指尖轻抚眉心。

像当年为周洹拭去初生时的胎脂那般轻柔。

玉佩在襁褓中嗡鸣,映出柳素萍瞳孔里最后的泪光,滴落在玉佩。

周洹抓住母亲的小指,不愿松开。